人在孤独的时候,总是会臆想的,臆想出一个朋友,亲人,甚至陌不相关的那么一个人来陪伴自己,如同垂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
铁青色云团似乎随时会砸下来,并且还不时喷吐着雷电,像是奥丁的八足骏马发出低沉的咆哮。夏天已经来了,骤降的气压却使人感到莫名的郁热与烦闷。
庄木明又旷课了。距离放学还有四十分钟左右的时候,他冒着被大狼狗撕咬的风险从学校后面的工地上小跑着溜了出来。
他和其他学生不太一样,他旷课并非为了跑去网吧游戏厅爽两把,而是单纯的不想和绝大多数人一起涌出学校。
庄木明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但他觉得自己和规矩坐在教室里的人不一样,就像黑羊和白羊,黑羊会跳墙逃走违反规矩,白羊只会老实待着然后等着被揪翻剪毛。
他觉得这个理由可以说服自己。
刚从工地上离开的时候,学校正在组织毕业年级听高考励志演讲。之前庄木明也坐在行列里面,他也觉得那个做励志演讲的老师说得非常棒。
可他并不会像那群仿佛打了鸡血的同学们立志要长风破浪,况且他也没什么理想。要真的说什么想做的事,倒也不是没有,他很羡慕《背包十年》的作者,想像作者那样环球旅行,顺便看看路上有没有什么似曾相识的人,然而这也仅仅只是羡慕。最后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蔫巴巴的,没什么干劲。
庄木明就是这么个人,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也没什么优点特长。旷课早退倒是成了他最醒目的两笔,而这些时间被他用来漫无目地“回家”,像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寻找。
庄木明住在一个极其奢华的小区里。这个小区在2000年被提尔纳诺俱乐部承包,开始设计并且施工建造。在之后的几年里,完美的重现温莎古堡、苏丹风格的杰内古城以及关岛的彩虹教堂等数个地区的古典建筑。但是庄木明从来没有看到过其他人住在里面,据班上那些普通家庭的同学们说,是因为房价太贵,可能只有顶级富豪才买的起;班上开法拉利,一线城市一环内几套房的富二代同学则说,那个小区的观赏价值大于使用价值,所以不能用物质来衡量。
庄木明切切实实感受到他同学说的话都是真的。因为每当不认识他的同学听到他来自那个小区时,都会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仿佛他在这里是一个稀有物种。于是他的名字很快就传遍了全校,全校也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孤僻性格。
在庄木明重新变回“普通”人之后,班上的男同学都会咬牙切齿地说,但凡庄木明那时有一丁点情商,都不至于单身到现在。
庄木明则觉得他们惋惜的不是他的情商,而是在失去全校女同学的关注之前没有撒网。
荣达中学是当地最有名的一所私立学校,从小学开始,老师教育那些在学习上有所懈怠的同学都会说:“你不想去荣达中学读书了吗?”然后这些懈怠的同学就会重新提起干劲,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庄木明的初中是在荣达中学里度过的,高中也即将在这里面结束。他能进入荣达中学不是因为他的学习成绩拔尖,而是每次升学,同龄人因此发际线大退的时候,提尔纳诺俱乐部都会有人带着他去一趟校长办公室,他只需要说一句“校长好”,然后就是荣达中学的一个学生了。并且他无论怎么逃课,似乎都没有校领导说过要开除他。
于是有时候,庄木明也会很好奇,在背后默默安排他生活的提尔纳诺俱乐部到底是什么样的?
……
庄木明搬进这个小区的时候只有十岁,把他送到这里来的人只给他留了一部手机,手机里只有一个人联系人,备注是“姐姐”。至于父母,庄木明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和“姐姐”的联系倒是很频繁。
他对这个“姐姐”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她在那个太平洋的人造岛屿——提尔纳诺俱乐部里工作,并且每周都会有一些来自提尔纳诺俱乐部的人来探望他。
那些人的探望流程基本如出一辙,都是问一些神经兮兮的问题,然后帮他打扫打扫房间就草草了事,对待他的态度像是对待跑进院子里的野猫。
其实每次那些人来探望庄木明的时候,姐姐都会提前把问题跟他说一遍,并且千叮咛万嘱咐他该怎么回答。
他对此非常不理解,觉得自己像是被圈养的宠物,被两拨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庄木明一脚一脚地踢着石子,雨滴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像是天上的水库决了堤。这样也好,不用担心自己能否在大雨落下之前赶回家了。
其实他也可以在大雨落下之前赶回家的,只是今天他踢了太长时间的石子,傻呆呆地在路边站了太久了而已。琢磨着,学校也早该放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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