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玄都观大殿之上的惠范和尚,虽然和尹从法师谈笑风生的,但是心里这时候却也是极度地忐忑不安。
高延福被韦后杖毙庭下的消息虽然没有公开,但是已经从惠范交好的内使那边传到了惠范耳朵里,虽然惠范还不是很清楚韦后为什么要仗毙高延福,但从内使那闪烁的目光中,惠范猜到了和自己有关系。
高延福说起来算是韦后身边的老人了,自从中宗韦后被贬房州后就一直跟在身边,几十年光景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是没想到如今说仗毙就让仗毙了。
虽然惠范心里对高延福非常反感,但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却没有高兴,反倒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惠范心里很清楚,说白了自己和高延福一样,也只不过是韦后身边的一条狗,今天韦后能仗毙高延福,说不定哪天自己犯了事,也会是同样的下场。
所以当听到逃回来的细作报告,李秋儿被玄都观单独留下的时候,惠范和尚惊出了一身冷汗,当下就慌了神,再也顾不上什么身份和架子,更顾不上明天就要到来的佛道大战,赶紧就往玄都观赶去。
李秋儿不仅是上官婕妤的得意弟子,而且韦后对她也非常器重,这次惠范出了主意,让李秋儿带着收买的乡民去玄都观闹事,万一是李秋儿有个什么闪失,就他惠范可是担不起这个责任。
即使韦后默不作声,就是上官婕妤,这位被称为“巾帼宰相”的女官也够自己头疼的,到时候即使有太平公主,估计上官婕妤也不会轻饶了自己。
一路上心急如焚,好在赶到玄都观之后,看见尹从法师的脸色倒还不错,对自己十分客气,惠范和尚的心稍稍安稳了点,在一打听李秋儿现在安然无恙,只不过是被明立法师但闻审讯,惠范和尚的心里总算是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可惠范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静下心来的他略一思索,又发现了自己的一大失误。就这样冒冒失失地来玄都观要人,不就是等于明打明地告诉玄都观,自己是这件事情背后的主使,李秋儿是自己派来的吗?
想明白了这一节的惠范和尚,拿眼睛偷偷地瞄了一眼主座上的尹从法师,见他倒没有翻脸的样子,心下稍安,不过心里总是不踏实,想着要赶紧了结此间事情,离开了玄都观才好。
“观主,急唤明立所为何事?”随着一个清亮的声音,一个身披法袍,星眉剑目的年轻道士,一脚就踏入了大殿大门,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对尹从法师略一示意之后就盯在了惠范和尚的脸上。
不用过多介绍,惠范的心里很清楚,这个盯着自己的年轻人,肯定就是明天将要和自己论战文华殿的李璐了。关于李璐的事情,惠范最近已经了解了不少,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并不好想与,今日一见,果然是个精明强干的主。
紧随着李璐的身后,惠范和尚看见一袭白衣的李秋儿也迈进了大殿,虽然看起来怒气冲冲受了委屈的样子,但看起来并无大碍,惠范和尚也放心了不少。
“这位就是明立法师吧,贫僧惠范,素问明立法师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英才。”不待尹从法师介绍,惠范先主动站起身来打招呼。
“原来是惠范禅师,明日便是文华殿论战之期,不成想惠范禅师今日来我玄都观,明立倒是失礼了。”既然惠范主动打招呼,李璐倒也不托大,打了个稽首说道。
李璐这番话说得非常巧妙,既不失了礼数,又是一个软软的钉子递了过去,让惠范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好。
主位上的尹从法师,这时候总算是找到了说话的机会,笑嘻嘻地说道:“明立法师,惠范禅师今日到我玄都观来,正是为了李姑娘之事。“
“哦?“李璐装作愕然地转头看看李秋儿,又转向惠范和尚:”这李秋儿今日鼓动乡民,假借我师门之命,到玄都观来寻衅滋事,意图栽赃陷害,明立正待问清楚背后主使之人后,送长安县衙问罪。不知惠范禅师此来,是否是听说了她搅乱明日文华殿之论的事,所以和明立一同来审问来了?“
李璐果然是伶牙俐齿之辈,这番话说出来,明打明的就是在打惠范的脸。不过惠范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张脸皮更是锻炼的如同铜墙铁壁,饶是李璐如此一说,他也脸不红心不跳,略微一笑之后说道:
“明立法师误会了,李秋儿和玄都观的事情,惠范自然是不必插手,只不过李秋儿和惠范的一位故人有些渊源,惠范此行却是受人之托,来求贵观高抬贵手,念在这李秋儿年幼无知的份上,放他一马的。“惠范说着,便冲尹从法师打了个佛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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