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知道皇上在想着那事,安慰道:“皇爷不必担心,终究是会找到的。”
朱由检点了点头。
“嗯,但愿如此吧。”
正沉思之中,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尖细的呼喊声,隐约间听到“下雪啦,下雪啦”的声音。
“何事喧哗?”
朱由检的声音有些不悦。
一个乾清宫的当值太监一阵手忙脚乱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忙报喜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老天爷降瑞雪了,好大的瑞雪。”
王承恩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太监,眉头不经意间抖动了一下。
只是一股怒色还没爬上眉头,立马又换了张笑脸,转身向朱由检恭贺道:“奴婢恭喜皇爷,天降瑞雪,明年必定是个丰年。”
但是眼瞧着皇上脸上却并无太多喜色,还以为是因为不满被这太监的呼声惊扰了,转身斥问那太监:
“在宫中喧哗?成何体统?”
地上跪着的太监瘦弱的身子骨颤抖了一下,哆哆嗦嗦地告饶:“奴,奴婢知罪。”
“皇爷,奴婢没有管教好手下的内侍,无故喧哗,惊扰了皇爷清净,请皇爷降罪。”
朱由检有些恼怒,什么祥瑞?建奴都快打到京城了!
你们可长点心吧!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下去,下去。”
“谢皇爷。”
“谢皇上开恩。”
王承恩一脸厌恶地对着那个小太监使了个凶狠的眼神,那小太监吓得连滚带爬地出了殿门。
要说这下雪为何成了一件祥瑞事,那是因为这几年北方居然没怎么下过几场大雪。
天启年间,北方天气就越发显得异常。
先是播种季节不降雨,各地不断发生旱灾,接着到了冬天降雪也减少,来年又是蝗灾。
北方老百姓的日子越发难过,现在已经是勒紧了裤腰带在过日子了。
当年魏忠贤掌权专政权倾朝野的时候,便有人说这是国有妖孽,横行不法,所以老天爷降下了惩罚。
一时间流言蜚语甚嚣尘上,物议纷纷。
可如今阉党都倒台了,旱灾却越演越烈,丝毫不见好转,甚至更加严重。
陕西是北方几个省中受灾最为严重的。
天启末年陕西有流贼乘势而起,裹挟饥民作乱,毁损了不少城池,朝廷派了大军才将这股造反气焰打压了下去。
今年降雪比往年晚了不少,各地百姓以为又如去岁一样,到了年关才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雪,来年蝗灾继续严重。
还好老天垂怜,今年比去年早些降了下来。
朱由检挥手示意身后给他按摩的两个宫女停下,.unshu.从座椅上站起身来,缓步走出殿门。
借着昏黄的火光,看着一片片雪花从天空中缓缓落下。
他此刻心里想到的不是什么祥瑞,不是什么明年是个丰年。
因为他知道明年不会是个丰年,后年也不会是,大后年也不会是,甚至之后的十几二十年都不会是什么丰年。
朱由检望着这纷纷扬扬的大雪,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今日出宫见到的那些难民,不知道这风雪交加的漫漫长夜他们要如何度过。
可是他除了叫户部多提供些棉被和粮食,也没别的办法,眼下的朝廷那是穷的叮当都不响。
“尽道丰年瑞,丰年事若何。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
风吹起了他的衣袍,丝丝寒意浸入了他的身子,他却毫不在意。
朱由检叹了口气,神情有些落寞。
“朕乃天下臣民之君父,如今建奴入关杀我百姓,掠我民产,致使百姓背井离乡,终日食不果腹,此乃朕之过也。”
王承恩很精明,时刻保持着为君分忧的姿态,宽慰道:“皇爷不必自责,实在是那东虏可恶,皇爷贵为圣天子,天命所归,人心所向,那东虏只是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几时。”
跳梁小丑?
朱由检心想:恐怕你想不到这跳梁小丑会在十五年后毁了这汉人最后的荣耀吧。
这次建奴入关就是开始,以后还会有三次,抢去了无数的人口,资源,依靠这些慢慢发展壮大起来。
朱由检心中苦笑,静静地看着在空中飞舞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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