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厂子里面啊。”余丹凤在门外的过道上,弓着小身子,一边清洗草药,一边理所当然地说道。
“在厂子里面?我记得你说过,你老爸已经下岗了啊?怎么还在厂子里面呢?而且,火柴厂都已经停产半年了,还呆在那里做什么啊?”
“哦,是去年的年终大盘点没有弄完,厂长就请我爸妈去帮忙,就是清点数量,对一些材料账本。虽然没有工钱,但是那个胖子厂长也答应了,等盘点完过后,就把仓库里边那个半报废的三轮车送给我们。爸妈打算以后去腾远路卖菜,这个三轮车可是少不了的!”
“去腾远路卖菜?”刘小宝意外地愣了愣,觉得不可思议。
腾远重工自己出钱出力,正在修的那二千米柏油路,就叫腾远路。这条路修得极宽,能容三辆大卡车同时通过。但路边可是什么都没有的。在那里摆摊卖菜,冬天只能受冻吹冷风,夏天也没有遮阳的地儿,冒着烈火骄阳,那是一定的。
所以,打算去那里摆摊做买卖,就得做好受折磨的准备。
这就是生活。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这时候的知识分子,那可是实打实的、不含有丝毫水分的知识分子。在旧社会的教育环境之下,能够凭着自己的真本事,硬生生搏出一个学位的人,都是精英分子。余子行也是个老式的知识分子,他可以埋头做自己的学问,也可以故作清高地去继续教书,但他要生活。上有老人,中有妻子,下有小孩,作为一家之主的生活支柱,他只能默默地,被动地接受磨难!
在余丹凤将葛根汤煎好的时候,余子行夫妇回来了。
余子行的妻子也姓余,名字叫做余子红。夫妇两个是一个小村里长大的孩子,论辈份都是子字辈,按惯例都被起名字“余子”什么什么。
还离得很远的时候,就听见余子红散发着强大的怨气说道:“那死胖子怎么能这样?开始还说得好好的,做完了事情,就把仓库里面的,那辆半报废的三轮车送给我们,结果呢,现在我们辛辛苦苦地忙了半个多月,给二块钱就打发了?还派保卫赶我们走……”
一个男子声音,很是无奈地说道:“唉,以那人的品行,我们根本就不能相信他。早说了你还不信了。”
“我,我就抱着一丝希望呢。那个死胖子,平时在厂子里面捞钱捞到手软,也丝毫不遮掩一下。我以为他会在厂子的最后关头上,做点好事堵堵大伙儿的嘴,让大伙儿不要到处乱说话。结果,谁知道那死胖子仗着他姐夫的威风,都已经肆无忌惮了,唉……”
又是贪腐!一个胖子厂长的贪腐!依仗着姐夫的权势,连遮羞布都懒得用、当着全厂工人的面,就直接贪腐的狠人!先不论这个厂长的品行,就看他在与别的火柴厂竞争中的表现,就已经显示了他废渣一般的能力:没有任何表示,只知道停产!
这人是怎么当上火柴厂的厂长的?他姐夫是做什么的?火柴厂真的已经无救了吗?
“好啦,少说几句,不要让妈和小凤听见了,弄得大家的心里面都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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