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小房间里,一众警察神色凝重地盯着屏幕里的录像。淡蓝色的屏光不断地闪烁在他们脸上,仿佛照出了他们内心深处的忐忑。
显示屏里,一个穿着黑厚风衣的男子巍峨地站在道路中央,做出一副准备摘下手套的动作。
不对劲,这个男人并没有右手。几个敏锐的警察迅速观察到了这个事实。
他摘下了手套,露出一个空空如也的袖口。
手套在摘下之前分明是鼓鼓的,绝不像一个空壳,且根据这个人剥下手套的动作,手套中也不像垫了填充物。是怎么做到的?杨伟心里暗自揣测,和其他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同时余光扫到其他警察脸上凝重的表情。显然他们也注意到了这个现象,只不过良好的素养让他们保持着安静,继续观察着录像。
录像里的黑衣男子缓缓举起右臂,笔挺的身板和右臂形成一个标准的直角,像钟表精准的指针一般,指向了他对面一个正在朝他破口大骂的醉鬼。
限于视角,显示屏里只能看到醉鬼的半边身子。警察们只能看到醉鬼的身体受到了不知名力量的作用而缓缓上升,醉鬼的四肢先是慌乱的在空中乱舞,随后两只手从拼命的在脖子处试图挣脱到渐渐脱力,最后如柳条般垂落,身体坠地,溅得尘埃四起。
黑大衣放下手臂,左手重新给右手戴上深色手套。不知何起的无名风吹动他的大衣一角,像死神飘舞的黑袍,震慑着众警的心脏。
整个死亡过程不过十几秒,很难想象一个成年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窒息死亡,这显然已经脱离了科学范畴。
简直就是一场超能力犯罪。会场不禁陷入了沉默。
录像结束良久,一个女声打破了寂静。
“尸检报告出来了,死因不是窒息,又是因为被外力压碎了脖子,颈动脉的断裂导致大量内出血。伤口处找不到任何指纹。”
其他人这才被这声音唤醒,纷纷回过神来。一个胖警官跟着补充。
“死因和之前几起案件很相似,我觉得可以先锁定为连环杀人案。在华国,很少有人会穿着这么招摇且严实的大衣。而且,这个人的脸上也戴着黑色的口罩,似乎对黑色有独特的青睐。”
又是一个中年女警开口:“这个人摘下手套前分明是有手的样子,摘下手套后却看不见了。再根据他疑似远程‘举起’并杀害一个人时,抬起手臂对准的动作来看,他杀人应该需要满足一定的规律。虽然这种科技武器存在的可能性的不高,但是比起虚无缥缈的超能力,我倾向于相信这是一个国外的科技武器。”
听完她的话,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肯定,躁动的心也随之略微安定下来。
杨伟保持着沉默,他并不习惯于把内心的猜测与其他人分享。
严实的大衣和深色口罩说明了他并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有可能是他的力量不足以与现代武装部队进行对抗,需要一定程度的藏匿;也可能是因为他不想因此干涉到他日常的生活。
杨伟默默地翻着手里的档案,尝试搜索有用的信息。之前几起的凶杀案只能找到很有限的线索,而且作案之间的间隔很短。这次案发地附近的工地刚好新装了一批摄像头,这才记录下了宝贵的影像线索。
作案时间都是在晚上,并且都集中在10点之后。说明他白天可能忙于正常的工作,不排除是工人或者学生。
杨伟又翻到犯罪地图的那一页,分别在三个案发地点上画上了三个叉。
杀害的目标也具有高度的一致性,都是酗酒成性、颠倒日夜的酒徒。偏激的做法,有明显的报复对象。像极了青少年的心理。结合路况,三个犯罪地点连成一个圆,圆心附近的街区就成了重点排查范围。
逆推回去,分别假设犯人使用不同的交通工具进行推算,那就可以推测他大致的出门时间。
没有任何反侦察的意识,快要抓到你的尾巴了。
杨伟在心中冷笑一声。
“小王,对比一下监控里这个人的身高,由于穿着长靴,不能排除使用增高垫的可能,所有小于这个身高的都需要留意。”杨伟又在桌上的大地图上画了一个圈,“这个圈内,安排便车巡逻。另外,重点调查这个范围内,家长酗酒成瘾的家庭。”
听到杨伟发话,其他警员脸色顿时轻松不少。最近半年这座城市很不安定,因此,中央特地派遣经验十足的杨伟前来做特别指导。结合这半年的表现来看,只要杨伟出马,案件很快就能侦破。
然而杨伟脸上的凝重依旧,紧锁的眉头渗出一丝忧虑。
“杨伟大队长,需要增加警力吗?”小王敏锐地发现了杨伟脸上的凝重,出声询问道。
“叫我杨队就行了。”杨伟条件反射般回应,“这个肯定需要,等等我亲自来联系上面。”
小王挤弄了一下眼睛,暗示杨伟的帽子歪了,露出一颗锃光瓦亮的头。
杨伟扶正了帽子,心中的不安却更盛了。一头扎进了警局的厕所。
站在洗手台前,杨伟用冷水洗了把脸。只有他心里清楚,录像里的男子绝不是使用了什么高科技武器,而是超能力。是实打实且客观存在的超能力。
因为类似这样的超能力,杨伟也有。令杨伟不安的是,拥有超能力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了,这对于社会而言,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这些超能力会有一种统一表现:身体一部分会消失。但和真的消失不一样,当被普通人观察到时,这一部分就处于彻底的消失状态,失去所有质量和能量。如果不被人观察时,这一部分有会出现。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录像里的人会出现戴上手套有手,摘下手套没手的现象。
而杨伟消失的部分,是他的头发。
一开始,杨伟也挺无语的。不能被看到的头发究竟有什么存在意义。他也试图跟别人解释,别看我现在是一颗卤蛋,但我其实有一头飘逸的长发。
后来,在无数次失败的证明中,他放弃了解释自己的头发,在沉默中成为了一个秃子。
消失的头发仍旧保持着生长。这些不断生长的头发,承担了一部分大脑的职。杨伟的头发犹如硬盘一般,储存着他的记忆。也能扣动扳机,甚至可以开锁。
担心之余,他也在不断自我暗示要镇定,这些超能力虽然来历不明,但是强度有限,远没有想象中的神秘。想凭借这种超能力对抗现代武装,无异于螳臂挡车。
年轻冲动的少年,突然拥有了非凡的超能,很容易演变成极端事件。强大的力量也需要很强的正义感和成熟的世界观来约束。未成年犯罪已经很让人头疼了,未成年超自然犯罪则更甚。
正当杨伟神游之时,小王匆匆忙忙跑进厕所。
“杨伟大队长,有结果出来了。查到有几个家庭有父亲酗酒成瘾的现象,其中有一家今天家长都没去上班,小孩也没去上学。”
叫我杨队就行。杨伟心中默念一声,连忙冲了出去,“整队,准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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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出租房内,一个穿着豹纹背心,浑身散发着酒气,身形魁梧的男子正嚼着花生粒正笑眯眯的和一个男孩对话。在他身后,两个看不清的人形黑影从天花板上垂挂下来。
“小子,知道我为什么盯上你吗?”
男孩惊恐地摇了摇头。
“因为你心里有恨啊,你恨你酗酒的爸爸,我就替你完成了愿望。”豹纹男指了指背后其中一个已经静止不动的黑影,随即嘿嘿笑道,“顺便也帮我自己完成了愿望。”
“不要……”男孩眼神无光,声音轻得像一只失去父母的小猫,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不要!”又是一声惊叫,男孩又像从回忆里目睹了什么,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
也不管男孩因为害怕而扭曲变形的脸庞,豹纹男摘下自己的手套,豹纹男的脸和男孩惊恐的脸贴的很近。他把断手放在小男孩面前,轻声细语道。
“看到这个断手了吗,你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的血管,哪怕只是伸手去摸一下,这种钻心的疼痛都会撕裂我的神经。这只手是在一个神秘的地方失去的。那里什么都有,就算不小心丢了什么东西在那里,它也会给你补偿。虽然这个手你看不到,但是可以做很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呢。很不错吧。”
豹纹男的声音忽而像一条吐信的蛇,忽而像一只残暴的熊,有些阴冷,又有些灼烫。
“但是!我们这个世界却是个漆黑的森林。森林里全是会织网,会潜伏,吃人不吐骨头的蜘蛛。”豹纹男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大,在男孩耳边炸开,吓得男孩蜷缩成一团,“我之前以为这个世界是天堂,傲慢地暴露了自己,一头扎进了蛛网里。”
“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重重蜘蛛网包围住了,稍微一动弹就是万劫不复。”
“但我是个聪明人,我知道活命的办法。如果只有一个敌人,我必死无疑。但如果是一群敌人,我就有生机可寻。”
“他们想干掉我,但他们之间也有猜疑链,谁也不想变成捕蝉的螳螂,被黄雀捡了便宜。越是这样,我越要暴露的彻底。”
豹纹男的语句有些跳跃,但显然男孩精神状态已经差到听不进他的疯言疯语了。
“但是彻底的暴露只会加剧我的死亡,我要的不是一晌贪欢,而是无休的长生。我需要一个治本又治标的办法。”
下一瞬间豹纹男彻底恢复了平静,披上了黑色的大衣,看向了左手的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该最后一次‘出门’了。”
冷热转换之快,令男孩错愕。下一秒,一粒花生米穿透了他的额头。豹纹男带上即将变得冰冷的男孩,像一阵狂风,呼啸地冲出了房门。
只留了一张冰冷的桌面,上面摆着一张地图,地图上画着四个叉,其中一个叉还显得墨迹未干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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