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李二直叭叽嘴,皮三定很有悟性地赶忙又把皇上面前的大杯倒满。
李二猛抽了一口酒,转动着手里的大杯,盯着上面的缠丝花纹,幽幽地说道:“横水候,你不会也象魏硬脖似的,认为朕‘得位不正’吧?”
声音不大,却把甘林吓得一哆嗦:你姐,你那位爱正不正,反正史书里都能滴出血来,关老子屁事?老话说“察见渊鱼者不祥”,这可是李二心头的硬伤,更是雷区,旁人躲都躲不及呢,这李二怎么硬把自己往里拽?!
想到这,赶忙抓筷子想给李二夹点菜,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也掩饰一下自己内心的慌张。
筷子在手,立马就后悔了,七、八个大盘比脸都干净,一着急,竟把筷头杵到嘴里叨着,鼓眼瞪着李二发了愣。
在后世自己充其量就是个小勇辈的,连中层的会议都沾不上边,何曾经历过政治斗争中的风风雨雨。这不是甘林装天真搏同情,而是他下意识的举动。
看着甘林雷霆之下也是现出狼狈之相,李二心里大为平衡,把刚才夺肘失利的不快一扫而光,当下又起了乘胜追击的心。
“哼,魏硬脖昨天当着满朝的文武还指着朕的鼻子说‘以宫变夺权于京师,诛手足秉政于大宝,所谓得位不正’,对吧,铁帅,叔宝,这你们可都亲耳听到的?”
俩位门神爷十分配合地点着头,从表情上看,老大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甘林咬着筷头,牙齿有点发颤。传递到筷子上却是上上下下点动着,很吊的样子。
李二白了他一眼:“横水候,你难道就没注意到今天朕身边怎就偏少了那魏硬脖?”
筷头一停,甘林咕嘟咽了泡口水,汗就下来了:别是那个不知好歹的魏二让李二给做了,再弄个“君明臣贤”的春秋笔法糊弄后世?
心头一阵惨叫,“当啷”,嘴中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哼”
李二鼻中怒喷,仰脖把杯中的余酒一抽而尽。
斜眼看着甘林小脸吓得跟纸似的,李二把大杯往桌上一放,眉尖挑动:“哈哈哈,铁帅,这还不行啊,就这胆量,可给你丢脸了,下次让他和颉利单挑!”
“啊!”
甘林一愣,你姐,让李二给涮了。
“哈哈哈,甘小子智谋过人,胆量却是还得练练,老黑心里有数,不出半年,保准上来就拔您的龙须”
尉迟元帅拍着甘林的肩膀打了包票。
“皇上天威,谁人不畏?莫说是甘小子,就是末将,看了您那一脸的认真,也替魏硬脖捏着把汗呢,以为那老小子让您给咔咔了。哎,对了,他人呢,怎么没来?”
叔宝元帅笑吟吟地转动着手中的鱼刺:渭河里的鱼能长这么大,也是少见。
“他倒想来!听说横水候赶着辆大车进宫,魏老头就知道有好吃的,把吐俗浑使者往馆驿一扔就跑了来,让朕给打发走了。咱们都跑这痛快了,朝廷上不留个人主持大局哪行?”
说着,李二伸手从怀里拽出个油纸包:“这不,给他留了几块肉,要不没准又找个什么茬口咬咱们!”
看着李二很仔细地纸包重新收好,甘林眼里一热,抓起面前的酒壶,把李二的大杯加满:“皇上,微臣敬您一个”
“昨天骂朕‘得位不正’时,长孙舅哥都撸了袖子,朕却不恼,朕要是昏君,耳边倒全是好话了,这点道理朕还是懂的。”
李二用指头触着大杯壁上的雕花图案,迷离的眼神扫了一下甘林:“哎,只是你这小小年纪,却畏手畏尾,让朕有些心伤,总是朕待人不诚啊!”
“皇上……”
甘林抱着酒壶,喉头有些发堵。
“朕已得知你上午所见,奇旱之兆伏于地,虫卵累累惊于心,你所忧者乃旱蝗之灾,而朕却以为大唐之忧不在田野,而在朝堂。朝政清明,纵是天灾也能扛过,要是群臣缄口,视朕如陌路,那就是风调雨顺,百姓也会揭竿而起,弃了你我君臣!”
李二的这几句肺腑之言,听得甘林眼泪直打转。
“皇上”
叔宝门神爷轻轻拉了拉李二的袖口,在元帅眼中,甘林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后生,打打杀杀的事见历了不少,但看得出来,对朝纲之事甘小子心里还有些发怵。这事,还真就急不得。
“啊,好了,今天不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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