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历来是在夏季举行的,唯有77年特殊,是在冬季进行的,12月7、8、9三天。从消息公布的那一日起,留给考生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个半月多一点,因此,想通过高考改变命运的人,即便平时再有小心思的人,这会儿也消停了,于是,鸡毛蒜皮的争执突然就不见了,军属区仿佛一夜之间就变成和谐社区了。军属见面寒暄也不说其他内容了,全部都是与高考有关的,谁让她们都家有考生或者未来即将有考生呢!
为了给考生创造良好的复习环境,军属们都自发的约束起自家的熊孩子,像是打雪仗滑冰等会制造喧哗的活动全部被取消了。
“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玩儿?”宁宁蔫儿巴巴的问道,家里蹲真的不适合他的天性啊!大好时光就这么被浪费了,太可惜了。
“今年高考结束之后,”素绢拿了一本地里书老神自在的说道,“而且,你出去也没人,你要跟谁玩儿,总不至于在冰天雪地里溜达一圈吧!”把熊孩子拘在家里是集体行动,就是放出去一两个人,又有什么用,有些活动人少了它就玩不起来。
“别人高考关我们什么事儿啊!凭什么把我们关起来。”宁宁忿忿不平的说道,这是大人的强权。这一刻,他特别希望明天就长大,然后把这一套用在他们大人身上,让他们也尝尝这滋味。
不过,因为实力上的差距,宁宁也只敢嘴巴上抱怨抱怨而已,实质的反抗行动,他是不敢做的。但是,在军属区的其他地方,熊孩子反抗大人强权大逃亡就从来没平息过,可惜结果都以失败告终了。于是,在12月7号这一天,久关牢笼的猛虎就出闸了,应试的考生还没走呢,熊孩子的喧闹声就回响在军属区的每一个角落了。
自信心满满的考生当然无所谓,但是,心里没底的考生,就有人发了火了。虽然只是小声抱怨,但是也被有心人听到了耳朵里,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家里没考生的军属们登时就不乐意了:先前考生们说要复习,嫌弃孩子们闹腾,我们就配合把自家孩子关在家里,现在,马上就要进考场了,还要管孩子闹腾不闹腾,碍你们什么事了,管的也太宽了吧!于是,她们感觉自己的一片好心喂狗了,于是各种风凉话就充斥在了某些人的耳边。
那些人正感觉自己心里没底儿呢!又听了这么多泄气话,心里别提多窝火了,可是想发火也不知道朝谁发,所以去往考场的路上,气氛就非常沉闷。
“咦,这不是王嫂子嘛!你怎么也来啦!没听说你家有考生啊!难道是到考场外面踩踩点,为你家孩子探探路?不过也是,谁让你家也没个文化人呢!早点为孩子做准备也是应该的。”一个衣着打扮非常有知识女青年范儿的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虽然她对封建迷信那一套嗤之以鼻,但是这么重要的考试,她也想取个好彩头,没想到早上一出门就不顺,先是熊孩子闹腾破坏她应考的心境,然后是目不识丁村妇的风凉话,让她憋了一肚子火。于是,同是农家女出身的素绢,就成了她泻火的对象,至于双方男人级别的差异,她是不在乎的,因为她男人不是教导团的,她家里有背景,才不需要顾虑其他的呢!以往她就看不得素绢的好人缘,认为是笼络人心,对此她是非常不屑的,但是二人以往也没有交集,她也没法表达自己的蔑视,现在逮到机会了,她当然要讽刺讽刺,村妇混在知识青年堆里,充什么大半蒜啊!
“哎呀!这不是小朱嘛!”素绢面不改色的回了过去,眼前这女人她知道,听说娘家有点背景,因此在军属区这个看不起那个看不起的,最忌讳别人称她朱同志啊小朱什么的,但是她才不在乎呢!不怀好意的人,还指望她笑脸相迎?“我家闺女学习的时候,我跟着在旁边学了几个字,想一想以前那些学生在学校学习的内容,我就感觉自己不比那些正儿八经上学的人水平差,所以就来碰碰运气,说不定嫂子我就有那好运气呢!”
听素绢这么说,小朱气歪了鼻子,先是称呼,然后是说话的内容,在她眼里,素绢就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人,虽然那些所谓的初中生高中生因为学大寨的原因,也没在学校里学到什么,但是总比眼前这个连学都没上过的人好,和素绢站在一个考场里,她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于是轻蔑的说道:“是嘛!那我们就期望嫂子有那个****运吧!但是,如果嫂子考了个零蛋抱回家,也别难过,毕竟那才是嫂子的真是水平。”
“我们共勉吧!”素绢也不生气,从成分也好从分数也好,她都不会落榜的,所以眼前这女人的话,就如微风刮过,在她心里掀不起一点涟漪。再者,77年高考报名人数太多,为了剔除一些水平不够的人,前面安排了一次初试,现在能够站在这里的,大部分都经过了那场初试,换而言之,就是都有点水平。不论因为什么原因,这女人没想到这一点,脑子不灵光可见一斑,所以对这样的人,她气不起来。反而有点小担心,自己考上之后,这女人会不会气死。你可以说这是素绢的恶趣味,也可以说她太无聊了,才杞人忧天。
那女人还想说什么,不过进场的时间已经到了,找自己的考场自己的座位还来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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