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常万福一直在母猪繁育室忙禄,新生的黑猪崽有五十多只,活蹦乱跳,生机勃勃。
常万福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在自家小院养上三四口猪,临近年关,独自套上驴车,分批拉到集市上卖掉。然后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一遍又一遍数着钱,最后只留少许揣进怀,其余全部藏在一个小木箱里锁好。
妻子抱怨:“别人家养猪是为了过年,你倒好一个不剩全卖。”常万福回答依然有理:“我这儿不是窟窿是嘴,也馋,你若是能给我生个儿子,咱天天杀猪过年!”
天渐黑,常万福与往常一样,回家前要到四处寻视一番。他给来到监控室,三个大学生正在吃饭,人手一瓶啤酒,有说有笑。
胡天搬来一把椅子,说:“常叔,来一瓶井拨凉啤。”
常万福说找三胖,不知人在哪儿。
小柯侧过身去,拨弄了两下监控按扭,指着显示屏幕,说:“在稻田投蟹苗呢。”
“你们继续,下次想喝酒说一声,让他们好加两菜。”常万福说着退了出去。
在稻田池边,三胖握着手电筒,另外两个人各自拎个白色大塑料桶,见常万福走来一个叫舅、一个叫叔打招呼。
常万福要过手电,俯身蹲下照了许久,什么也没瞧见,问:“不会让癞蛤蟆给吃了吧?”
三胖用柳树枝敲了敲水稻秧,顿时水面浮出许多蜘蛛般的小蟹。
常万福这才放心地站起来,挥了挥手电筒,说:“明天接着弄,回去吃饭。”
另外二个提上大白塑料桶走了。
三胖没动。
黑灯瞎火到稻田来,肯定是找他有事。
果然,常万福又说:“告诉家一声,晚饭去我那吃商量点事。”
三胖给媳妇艳红打电话,艳红埋怨:“早说呀,爸妈一直等你回来吃饭呢。”
三胖是倒插门,老家远在山东,多年前工程兵解散,他因为对象转业留在本地。媳妇虽然姓王,全村的人都知道是常家的二姑娘,所以他就有了两个岳父岳母。不过,他与常万福相处得更好些。这一点他觉得常万福并非是对二女儿的愧疚,更多的是俩人投缘,话能说到一块。
他追上常万福,问:“商量啥事?”
常万福神神秘必地说:“这里不方便,隔墙有耳,家里说去。”
窗下,依朵妈借着屋里灯光在捣酱缸,一旁坐着依朵二姑春梅,二人正谈论周家父亲的事。
看见常万福和三胖进院,春梅迎上来,说:“大哥从小就是受累的命,这么晚还没吃饭吧?”
常万福头不抬,眼不睁,哼了一声,径自进屋了。
依朵妈好生奇怪,问三胖:“这是又谁惹着他了?”
三胖没搭茬儿,冲春梅叫了一声“二姑”,接过酱耙子一上一下捣起来。
依朵妈冲屋里大声喊道:“二妹子刚从城里回来,给你买的荷包熏鸡还热着呢。”
春梅小声问:“嫂子,大哥生我气了?”
依朵妈说:“你别瞎想,为依朵对象家里的事,他一直闹心呢。”
依朵妈推开三胖,拉到井边让他洗手,之后说:“饭菜在大锅里焖着,你俩先吃,我陪你二姑再唠一会儿。”
春梅忙说:“我也该回去了。”
依朵妈说:“你不是说找你大哥有事吗?”
“没大事,哪天我再过来。”春梅说完,匆匆走了。
常万福盘腿坐在炕桌前,让三胖去里屋取瓶白酒,又吩咐依朵妈把冰箱的猪蹄热上,再炒个花生豆。
依朵妈说二妹子送的荷包鸡正好下酒。
常万福坚决不吃,说一看就堵心。
依朵妈说你抽什么邪风,平日里总叨咕二妹子不懂事,今天好不容易孝敬你一把还给人家脸色看。
常万福说哪来那么多废话,想吃你自己吃,我怕鸡里有毒。
依朵妈发现老常头今天不对劲,当三胖面吵架晚饭就没法吃了,只好忍气把熏鸡端了下去。
吃饭的时候,常万福闷头不语。
依朵妈猜出他是有话要跟三胖说,紧扒几口,下炕到依朵屋看电视剧去了。
常万福嘬了一口酒,问三胖二姑家那三个人干活如何。
三胖说老大和老大媳妇不错,老二太猾,得时常盯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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