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各回个家。
李大夫提前约了代驾,借口去训练定远执意要送远道的常万福回村。
常万福长叹一声,说:“饭桌上我没敢讲,担心影响各位情绪。那天定远被他妈领回家,老太太一见孙子能跑能蹽与正常孩子比没啥两样,一高兴当天夜里就没了。这才第三天,让他回来怎么也得过头七呀。”
李大夫迎头挨了一瓢凉水,沉默半天,问:“定远奶多大岁数了?”
“乐极生悲,本来一身病,又赶在73坎儿上。”
常万福坐公交车到终点站开发区实验高中,又搭了一段农用三轮,进北洼村口时太阳已经偏西。
往日这个时候村里很安静,除了偶有老人、孩子走动,几乎没什么人。今天却有些反常,一路上常万福遇人不断,甚至在外打工好久没露面的人都出现了。
常万福一身新衣,又一脸酒色,自然引人注意,打招问话几乎一样:“穿得这么隆重去哪儿喝的?”
“城里,几位老友小酌一顿。”
喊一句常叔便匆匆而去的,基本上都是长年不显相的年轻人。
常万福心里直犯嘀咕:这不年不节的回来闹什么邪呢?
路过村委会,常万福第一眼发现朱向东,叉腿半蹲在墙外,身前放桶红油漆,一手举个板刷,正在写街头标语。
院门东一条是“搞好换届选举,打好基层基础”;西边是“群众选干部,干部为群众”。
对面二丫家后墙还有一条“心正票公”。
常万福捏下颏欣赏半天,忍不住嚷了一句:“最后这小词儿,话里有话,不像官宣,百分之百是你自己加的。”
朱向东扭过脸上下打量,问:“没喝多吧?”
常万福小脖一梗,说:“这话问的,喝高了,那还不得车接车送。”
“脑袋清醒就好,老马正有事找你商量。”
说着,朱向东起身朝院里喊:“老马,出来一趟。”
隔着院墙,马凤山和治保主任、妇联主任正在涮投票箱,应了一声走出院门,见是常万福眉头紧拧,紧走两步拉到路边。
“主任面不露,你积极个啥?”常万福张口先埋怨道。
马凤山很着急,说:“这话后说,先说你那二妹夫秦来财,他报名竞选村主任这事你清楚不?”
常万福一愣,上下打量马凤山不像开玩笑,问:“一个二混子,他有啥资格?”
“人家没犯过法,又有联名推举,拦是拦不住的。问题是他这一搅合明显是在坑我呀。”
常万福倒吸一口冷气,眯眼琢半天,说道:“家里的事我一直忍着怕人笑话,外人不知道我掐半拉眼看不上秦来财,他这一出头还真误以为背后是我鼓动,有些本应投你的票搞不好让他给分散啦。这招可够阴损的。”
“本来我也不想争村主任,你一直鼓捣还私底下拉票,戏都唱明了。上午乡里开会,领导同意我不再当支书了,但有个前提条件就是参加竞选,不能让朱向前唱角戏。明知陪绑,好在有你前期铺垫,不至于太寒惨,我就答应了。谁想这又冒出个秦来财,当了二十几年村支书,临回家还得让人弄个灰头垢脸。”
常万福酒劲没消恶气又涌,拍拍马凤山,说道:“把心搁在肚里,我这就去找秦来财,他若是不答应退出,日后就别想在北洼村混啦。”
常万福喊来朱向东,说:“姓秦的是我妹夫,也是你亲家,我治他,你给我配合一下。”
朱向东有些犹豫,望着马凤吱吱唔唔:“村口还有两条没写呢。”
常万福一把抢下板刷,交给马凤山,说道:“我丢不起这人,你当缩头鸟龟更让人笑话,听我的没你亏吃。”
二人直奔秦家。
快到大门口时,常万福说:“我先进去劝劝,你叫几个粘亲带故的过来等在外面。”
“这又是为啥?明明丢人还嫌人少。”朱向东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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