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达仁的腿已不属于他自己,就这样直愣愣的站着。
他只是一个三关的副将,在这一万二千的“禁卫军”里面级别最高,可副将就是副将,平时要见巡抚都难,不要说觐见皇帝。而现在,皇帝陛下就这么向他走来,他只感到那身金黄越来越近,气压越来越大,大到快喘不出气来。
作为皇帝,崇祯自然认得出中军的大帐,他就是要去看下,是哪位大将护着他出京,或者是押着他出京。
就在刚才的片刻间,无数的可能闪过崇祯的脑海。京师怎么了?如果京师不出事,就算自己昏睡了十来天,朝臣们也不可能让他出京啊!是建奴来了,还是有人造反,可者流寇?
不对,造反不可能,这个他有信心,满天下就没有能够造反的宗室。流寇也不可能,现在都在很远的地方,不可能打到京师,如果打到了,他也就出不了京了!
那就只有建奴了,上次他们就来过。自己昏倒,天下勤王的兵马或许不容易调动,朝庭只能暂时撤离京师,这倒也好解释,但是这样的话,不可能身边一个大臣也没有,至少温体仁肯定是要在的,朱纯臣也一定会在,还有骆养性,还有太子和皇后。不可能太子皇后不离京,两个贵妃反倒撤离京师的道理。
还有,这王承恩的田贵妃为什么支支唔唔,他们在隐瞒什么?为什么要隐瞒。说带朕到河北看病,朕有病为什么要到河北去看?天下有好的郎中直接召到宫里来好了,还能让皇帝上门去就诊?
太奇怪了,这倒底是为什么?
但是帝王心术这玩意也不是随便说说的。多少名师的教诲,多少史书的传承,多少血火的淬炼,才将一个人打造成天下的君主。何况从一个君主的标准来看,如果不是刚好碰上这样一个糟糕时代,单凭他冠绝古今的勤奋,崇祯帝绝对是一位有为的名君。所以,在短暂的慌乱后,他马上抓住了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兵马!
“你是哪个总兵的手下,见到朕为什么不跪?”崇祯非常脑火,他从来没碰到过不向他下跪的兵将。
“扑咚”张达仁和其它几位将军终于反应过来,一下就跪了下去,对着皇帝就死命磕头。
崇祯见他们还没回答,火气就更大了:“朕问你话为何不答?都抬起头来!”
“哎哟,陛下,您千万别动怒,张达仁,你傻了,还不快回陛下的话。”王承恩大急,生怕气急了皇上,等下又晕了过去。
“臣……臣是三关总兵应昌的副将,皇上恕罪,皇上恕罪不想!”张达仁胆战心惊的回道。
听到应昌,崇祯心中一凛,不过也没来得及细想,便接着问:
“应昌?他不是在山西吗?怎么跑到河北来了?他人在那里?让他马上来见朕!”
张达仁只好奏道:“启禀陛下,应昌总兵现不在营中!”
“陛下,张达仁将军的兵马,前些日子驻在永宁,并非和应昌总兵在一起!”王承恩赶紧提醒皇帝。
“你住嘴!”崇祯喝斥住王承恩,他越来越觉得这家伙十分可疑,不想听他多说。只顾自己问:“你叫张达仁?”
“臣正是张达仁!”张达仁马上应道。
张达仁这个名字,崇祯是知道的,因为上回的弹劾案就和这人有关,他的署名就在应昌之后,而且参与了那场的“征宋战役”。
“征宋战役”的具体细节崇祯不知道,一是因为他内心十分抵制这次征剿,完全是因为抗不住群臣的“法统”大义而勉强同意的,在批红的时候还破天荒的用了“不要烦朕”这样的笼统语句。二是因为这次战役结束是五月十六号结束的,而他都在五月十八号就晕倒了,所以不要说细节,就连结果他也不知道。
当然,就算他不晕倒也不可能知道细节,因为左良玉和王向科有一份《绍兴老酒协议》不能说;内阁大佬就算知道了也不敢说,这个事情牵涉到一件轰动天下的弹劾案,说了对他们完全没有好处。
所以皇帝不可能知道张达仁在这次征剿作战中,究竟发挥过什么作用,以及他在永宁遇到的一切。也不知道在他昏迷期间,皇太极打进关来,应昌和张达仁随后誓师出征的事情。
但是他知道那个弹劾案完全是那个宋王搞的鬼,这人和弹劾案有关,也就一定和那宋王有关,一个和宋王有关的武将把自己带到了河北,这事情就非常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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