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行军,王向科一直没说话,只是埋头在崎岖的山中攀行,新的张小山几次想和这位“诸葛亮”说话,都没得到任何的答理。
张小山是谁,农民,而且还是佃农,他们全家都是佃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艰难的在饿死的边缘挣着生存,又在饿死之前繁下自己的后代,然后又是新一代的佃农。
但挣扎的生活毕竟还是是生活,几千年来,轮回往复,总有人这样活着,还有死去。
老张家能够有这样的轨迹,完全因为刘胖子他爹是个“善人”,他“慷慨”把自己的地佃给张家,然后根据市场的规则,收走六成,甚至七成的地租。
农忙之时,老张家可以问刘善人借来牛做为畜力,并不用付什么钱,只要张小山或他的弟弟们给刘善人家放几个月的牛,为此,刘家还会支付点工钱给他们,虽然这很少。
今年的种子不够了,可以问刘善人借,生病了,也可以借,多少总能借到点,象景慧瑶家的那种恶霸地主毕竟是少的。主要是地主作恶的对象往往都是有地的自耕农,谁让他们还有地呢!如老张家这般几辈子的佃农,地主反倒是“善”的。
等到青黄不接的时候,还得去借,无非磕几个响头,在“老爷心好”的称颂之后,家里那支繁衍后代的炊烟又会“袅袅”的升起,依然是一幅自给自足的山村景色。
终是苦难,“日子”还是依旧。张小山的心上人,只要他能等,然后运气还算不错。在给老爷做了若干年的丫鬟后,终会嫁入张家,生下新的儿女,
可是,有一天流寇来了,流寇曾经也是佃农,最多也是佃不到地的破产自耕农,他们和老张家一样,也曾经生活在某一处山村,种着或者渴望去种某一位地主的地,那个地主也曾是个左村右邻称颂的“善人”。
流寇来了,刘胖子家闻风而逃,死活不知,于是一切规则都打破了!
虽然如果刘家从此不回来了,在地的归属没有结果之前,暂时都不用交租,但问题却是,从此没地方借粮了,没地方借牛了,而自已家的那些铁器也一样被抢光,那么,纵然有地又能如何?能熬到下一次麦收吗?
更不要说,就算把刘家的地分了又能如何,在这个时代,自耕农还不如做佃农,至少他们不用交税,税是由地主们负责的。
所以,张小山家只能远走他乡,然后在路上一个个的相继飘零而去,直到“八大王”的光辉思想降临,他们会跟着去其它的山村,再一次打破那些亘古不变的社会规则。当然,那次经过张小山家的流寇,应该不是“八大王”,因为张小山入伙的时间明显不长。
从这个角度来说,崇祯所代表的统治阶级,穷凶而伪善,他们残酷的剥削着农民,但又伪善的维持住了秩序。同样,张献忠们所代表的农民阶级,正义但是非常残忍,他们正义的反抗地主的压迫,但又打破了那个可以苟延残喘的农村秩序,使整个社会走入崩溃,从而无数的人间悲剧幕幕上演。
谁是?谁非?谁该负责!
正因为如此,明未的这场农民起义才成为让后世的人们无数次的正反揣摩,一定有定论,又无法服众。
王向科带着新越这样一个小镇,生产力极其巨大,而他来的那个时代又和这个时期完全没有可比性,所以他原本以为可以用历史的虚无主义,也就是说抛弃阶级矛盾的观点,用超过时代的生产力和社会组织形式去解决这个时代的苦难。
他在永宁搞了开发区,然后再在岚县,静乐继续,然后他又安排了项目组去了洛阳,农场化福王的土地,还计划中在商洛地区大搞工程建设。
这是一种利用巨大的生产力强力解决社会问题的方式,基本没有在生产关系上动刀子,因为王向科从历史情节出发又选择了维持明王朝的统治,甚至维持了地主和士绅们的社会地位,也就是维护了人剥削人的那种社会制度。
这本来是正常的,后世不就是这样吗?人剥削人总会存在,王向科本来就是一个资本论意义是剥削者,在文明的时代,各种社会阶层都会存在,而且相得益彰。
但是现在,王向科心中产生阵阵的凉意。因为他自己丢了,而在此前,他布置了一个十分错误,但又没有选择的方案,那就是“缩回去”。
王向科不知道吕元平呆在沈阳没动,在他看来,自己失踪后,吕元平要么马上回师,要不就按照他的第二套方案远走南洋,而皇太极又会是原来的那个天聪汉。
王向科当然也料不到白纪凤没有回去,更料不到他会公然搞分裂,在他看来,白纪凤一介书生,能有多大的抱负和胆量,此时必定是收罗大批金银粮草,急急的撤回永宁。
如果这样的话,在吕元平走后,民族矛盾依然没有解决,白纪凤收缩后,中原地区的阶级矛盾也没有丝毫缓解,而本来用以解决自然矛盾的所有的项目,都没有了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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