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段冲,是燕军最经典的战术之一,经典到小到几百人,大到几万人,没有一个燕军骑兵不懂这招。
这招战术说来也极简单,就是冲锋之前把骑兵分成两部分,三部分甚至更多,从而依次连续地对敌对的步兵团实施冲锋,通过高速奔驰积蓄起强大的势能,最后一击,两击,从而一举击溃步兵的防线。
就这么简单。
但就是这样简单的战术,燕军却靠着它在一百多年前横扫整个中国,并以此攻灭前朝,建立了燕朝。其中士兵之间的配合,军官的临场指挥,更是无任何军队能出其右。
而之所以叫两段冲,是因为这世上很少有军队能够抵挡住燕军哪怕一次冲锋。
那名头戴褐帽的燕军军官很聪明,他看到梁坚的部队在乱阵中仍能维持住阵线,较高的军纪在楚军中很少见,想要吃掉并不容易,且一股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燕军的第一次冲锋,既是试探,也是消耗。
果然,第一次的冲锋,燕军虽然没能冲破楚军的阵线,但直面燕军的战马与刀锋,不少人心里的胆气已经消散,且燕军的箭矢虽然只有部分射进楚军阵,但还是造成了数十人的伤亡。伤兵虽然被拖往较为安全的后方,但不时传来的哀嚎仍然一点点地在瓦解着幸存者的勇气。
面对这样的情况,一向沉着的陈煜也有些捉襟见肘,他本就讷言,在这种情况下更是不知道怎样安定军心,面对百余名骑兵的冲锋,大部分楚军虽然惧怕但是也能拿起武器抵抗,但面对数量几乎是他们两倍的燕骑,就连后排的刀兵们都汗如雨下,最前排的盾兵们更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盾。
梁坚见此,不由得拧紧了眉头,再次试着用刀强撑站起来,沈宴想要搀着却被他摆摆手拒绝了。
站起来后,战场的情况一览无余,梁坚能清楚的看到,不远的地方,燕军的骑兵正在疾速冲来,八百多名燕骑冲锋起来的阵势果真与百余骑不是一个数量级的,远远地早在八百步之外,马蹄的动地声已经清晰可闻,带起的烟尘更是像一阵风暴卷起沙尘尾随在燕骑后。
楚军阵中,身处后排的一名枪兵承受不了这种压力,趁陈煜一个不注意,扔下手中的枪就往外跑。
这突发的情况一下子震懵了陈煜,他呆在那里足足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随即便命人去追。
梁坚伸手制止了他,拍了拍陈煜的肩膀。
欲言又止的陈煜没有说什么,退到梁坚身后不再说话了。
“全军听令,盾手收拢阵线,将你们的盾钉在地上,枪手也集中正面,枪头向前,枪尾也钉在地上。刀兵后撤三步,三人一组,散开。”梁坚下令。
士兵们回头看了看梁坚,他们一直都是按照军中的规定枪兵盾兵刀兵混防的,从来没有试过别的战法。虽然大部分人都不明白这样做道理何在,但梁坚镇定的表情和不容置疑的语气没有给他们反问的余地,所有人都自觉地按照梁坚的命令重新构筑了阵线。
“刀兵三人一组,身高力壮者为主攻,剩下二人,一人配合盾手在前,一人配合枪手在后,目的只有一个,砍断燕贼的马腿,在燕贼冲破防线后,他们的速度必定会降低,那便是咱们的机会。”梁坚这么一说,大部分人便都明白了他的意图,这一战,是以刀兵为主,枪兵为辅,目的不再仅仅是挡住燕军,而是意在通过盾兵和枪兵的阻击,降低燕军的速度,从而为后面的刀兵创造机会。
而一旦将燕军拖入白刃战甚至是肉搏战,楚军就能获得一线生机。
梁坚话说完,所有的人也都明白了他的战术,但刀兵们却都没有动,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怎么做。
刀兵都明白,作为主攻手的那位,是最直面燕军铁骑的人,也是最危险的,如果辅助的刀手得力,自己又能一击得手就还好,如果不能,那便是九死一生,在生死面前,没有谁能突破自己内心的恐惧。蝼蚁尚且偷生,没有人不想活下去。
士兵们的反应看在梁坚眼里,梁坚的眼角一动,想闭上眼去,却又忍住了。
燕骑的冲锋越来越近了,梁坚强迫自己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开口道:“事急如此,抵抗便有一线生机,逃避便只能再吃败仗。兄弟们,咱们都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站在这里而不是选择逃跑,你们每个人都已经证明了勇气,老子不强求你们,但你们的选择,将会决定你自己,你身边的兄弟,决定站在这里所有人的生死,站出来,咱们就有一线生机。吾辈从军,早该有这一天的觉悟。战斗下去,不一定能活下来,但后退,一定会死。”
这话一出,所有人顿时沉默了,沈宴见此,急得一头汗,扯了扯梁坚,梁坚回头看他,眼睛中竟然没有一丝惧怕闪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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