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星辰第二部38
海莲娜被带回草原，一路上哭闹不止，让那些侍卫大为头疼。刚到王庭，小孩子受了惊吓，便病倒了。
拓跋真回到王庭，立刻去看海莲娜。
海莲娜发著烧，躺在榻上，小脸通红。
拓跋真心疼不已，对服侍的人怒道：“这是怎麽回事！？”
阿素亚跟在他後面进了大帐，闻言道：“公主受了惊吓，又不太适应草原气候。我已给她看过，服了药，这几天小心照顾，退了烧就无碍了。大汗不要担心，也不要责怪她们。”
拓跋真挥手让那些侍女退下，心疼地亲手拧了帕子，给海莲娜擦脸。
海莲娜喃喃道：“爹爹，难受……”
拓跋真赶紧道：“爹爹在这里。海莲娜不怕，爹爹陪著你。”
海莲娜抓著他的手，闭著眼模模糊糊地道：“怕怕……有坏人，爹爹快来救我……”
“不怕不怕。”
拓跋真把女儿抱起来，搂在怀里，拍著她的背哄著。
草原上的生存法则，想要的东西就要抢过来。在拓跋真的观念里，海莲娜是他的女儿，本应与他在一起。他既下了决心把女儿要回来，用什麽手段并不在意。何况他的女儿是西厥公主，在这片草原上，她会生活得更自由、更尊贵。
但是此时看著女儿生病的可怜样子，他不由有些後悔自己的手段过於粗暴，没有体恤到女儿年纪小，受不得惊吓。
虽然海莲娜被掠走时是昏迷不醒的，但之後醒转过来，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从小伺候她的奶娘侍女都不在，身边只有两个说著西厥语的陌生侍女和一群孔武有力的西厥武士。这两个侍女还是阿素亚想起来，特意派去接应并照顾她的。
他们为了躲避北堂王的追捕，一路快马加鞭。海莲娜被两个侍女轮流骑马带著，又往陌生的地方去，怎麽可能不累著、不吓著？
海莲娜只有四岁。拓跋真之前夭折了好几个儿女，都是在这个岁数左右。
他一想到万一海莲娜一病不起，像他前头那几个孩子该怎麽办？
这样一想，不由心脏一紧，慌得不行。
海莲娜是他十月怀胎，亲自所生，感情自然与其他子女不一样。如果海莲娜有个万一……
拓跋真第一次後悔了。
他应该更稳重些，想个更妥善的办法把女儿带回来才是。
“老师，海莲娜不会有事吧？”拓跋真看著阿素亚，又惊又怕的问道。
阿素亚第一次在拓跋真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不由暗叹这个孩子果然不一样。
他安慰道：“应该不会有事的。海莲娜身体底子好，只要退烧了就没事了。大汗，你刚回来，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拓跋真道：“不用。我在这里陪著海莲娜。”
阿素亚其实并不赞同他用这种方式将女儿硬抢回来。但此时见他担惊受怕、悔恨恐惧的样子，也不好再责备什麽。
只是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他摇摇头，道：“大汗，你也累了。要不陪著海莲娜睡一会儿吧？有事就让人叫我，我就在旁边的大帐里。”
拓跋真点点头。
阿素亚轻轻退下。
拓跋真抱著女儿躺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搂在怀里，轻轻拍著她的背脊。
他还记得，海莲娜那时候只有一点点大，软软的一团，一只手臂就能抱起来。最喜欢这样让他拍著睡，只要窝在他怀里，小小的婴儿就蜷缩著手脚睡得香甜。
现在海莲娜长大了，但在他怀里好像仍是幼时那般模样。
海莲娜烧了两天，在阿素亚和拓跋真的细心看护下终於慢慢退烧了。
她还记得拓跋真，看见他第一眼就问道：“叔叔，你能带我回家吗？我想我爹爹。”
拓跋真心口一紧，又有些嫉妒。
他抱起海莲娜道：“海莲娜和叔叔住在这里不好吗？这里有草原，有蓝天，还有大马。等你好了，叔叔带你骑马好不好？”
海莲娜哇地一声哭了，大哭道：“不好不好。我不要骑马。我要爹爹，我要爹爹……呜哇哇哇……”
拓跋真哄了她半天，见她还是只哭著要爹爹，不由急了，道：“海莲娜，我才是你爹爹。以後我会照顾你的。”
海莲娜愣了一下，随即用手大力推他，哭叫道：“你骗人！你不是我爹爹！你是坏人！你骗我！我要爹爹！我要爹爹！我要回家！哇哇哇……”
拓跋真道：“以後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爹爹，以後要叫我父汗！”
海莲娜仍是大哭。
拓跋真被女儿哭得心烦意乱，见她不要自己，又是伤心又是气恼。他把海莲娜交给侍女，甩手出了大帐。
阿素亚站在帐外都听见了，见他出来，摇了摇头，道：“大汗，你太心急了。”
拓跋真烦乱地道：“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
阿素亚道：“要不让侧妃来照顾一下吧。前几天侧妃便想过来照看，但没有你的命令，我也不好同意。侧妃是女人，心细温柔，可能会更好的照顾小公主。”
拓跋真想了想，道：“好，让她来吧。”
他转身想走，却觉得一阵眼花，身子晃了一晃。
阿素亚赶紧扶住他，担心地道：“大汗，你怎麽了？”
拓跋真一路奔波，劳心劳力，回王庭後又为女儿担心，就没消停过。此时铁打的身体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他扶住阿素亚的手，稳了稳神，道：“老师，你跟我到王帐帮我看看。”
***
40
拓跋真身体极好，这般从遥京折腾回草原，孩子也没流掉，可见也是个命大的。只是这次怀胎反应极大，不仅吐的天翻地覆，而且手、脚、脸庞，早早就开始浮肿起来。
阿素亚每日亲自帮他调理，不过效果也不大，拓跋真仍是被折腾的够呛。
海莲娜闹了些日子，也是是知道哭闹也没用，也许是渐渐习惯了草原生活，慢慢安静了下去。
这日拓跋真去看女儿，正看见海莲娜把六菱球砸在赫达脸上，指着赫达骂道：“你是坏蛋！你弄坏了我的东西！坏蛋！坏蛋！坏蛋”
赫达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捂着脸呆在原地。
拓跋真皱皱眉，问旁边的侍女道：“怎么回事？”
那侍女慌忙跪下，道：“回禀大汗，小公主和赫达本来玩的好好的，可是赫达不小心把公主六菱球上的穗子扯下来了，公主就不高兴了。”
拓跋真笑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六菱球当然不是他当初在遥京送给海莲娜的那个了。海莲娜被掠来，除了身上的东西，其他的都丢下了。现在这六菱球，是拓跋真新送给女儿的。
他走过去，摸摸海莲娜的头，道：“海莲娜别生赫达的气，他不是故意的。父汗再送你一个更好的六菱球好不好？”
海莲娜气鼓鼓地道：“不好！我不要了！”
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海莲娜对拓跋真也不再那么抵触了，不过仍然不肯叫他父汗。
赫达有些委屈地唤道：“义父。”
拓跋真做了汗王后，赫达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叫他‘父王’了。毕竟身份不同，他只是拓跋真的义子。以前拓跋真不在意，现在他身边的臣子也不能允许一个没有大汗血脉的孩子称呼他为‘父汗’，只有拓跋真真正的骨肉，西厥草原上真正的王子，才能这么称呼他。于是赫达只好委委屈屈地改唤他‘义父’。
拓跋真道：“赫达，和妹妹玩要让着妹妹，不要惹她生气。”
赫达低下头：“我不是故意的。”说着又偷眼去看海莲娜，见她还在生气，便道：“妹妹，我把我的金刀赔给你好不好？”
海莲娜道：“我才不稀罕呢！”
“那、那我再找一个更漂亮的六菱球给你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海莲娜忽然爆发了，捂着脑袋狂摇，喊道：“我不要六菱球！也不要金刀！我要回家！我家里什么都有！我爹爹什么都有！我大伯父皇伯父也什么都有！”
拓跋真喝道：“海莲娜，不要胡闹！哥哥不是故意的，让哥哥陪你玩。”
海莲娜喊道：“他才不是我哥哥呢。我哥哥是太子！是北堂王世子！才不是这个笨蛋！我的哥哥们都比他漂亮，比他聪明多了！”
赫达自卑地低下头。
拓跋真怒了，提高声音道：“海莲娜，不许你再提明国的事！你现在是草原上的公主，赫达就是你哥哥！”
海莲娜叫道：“我讨厌他！也讨厌你！我讨厌你们！”说完扭头跑了出去。
拓跋真挥手让侍女追上去，头疼地揉揉额头，坐在榻上。
赫达走过去，低声道：“义父，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惹妹妹生气。”
拓跋真这些日子对这个椅子疏忽良多。而且找回了海莲娜，又有了腹中的骨肉，他确实不太在意赫达了。此时见赫达乖巧懂事的样子，他想起从前父子在一起的日子，心生怜惜之意，摸了摸他的额头，道：“赫达做的很好了。赫达是男子汉，以后要照顾好弟弟妹妹，知道吗？”
“嗯，我知道。义父，你别生赫达的气。”
“义父不生你的气。”
“那……也别生妹妹的气。”
拓跋真笑了笑，道：“我谁都不气。你去找妹妹吧，好好向她赔礼，哄她高兴。你们和好了，义父就高兴了。”
“嗯。我这就去。”
赫达握握小拳头，跑了出去。
拓跋真叹了口气。
他原以为海莲娜年纪小，过些日子，自然就会淡忘明国的一切。谁知这么久了，她还牢牢记得。看来这孩子确实早慧。
拓跋真皱了皱眉，胸口又是一阵难受。
已经三个多月了，按说妊娠初期反应应该过去了，可是他还是很厉害。因为上一次没有受过这个罪，这次就觉得格外难熬。
他在女儿的帐篷里坐了会儿，觉得缓过来了，便出了帐篷，见海莲娜和赫达已经和好，二人在玩过家家，海莲娜指挥着赫达团团转。
拓跋真嘴角含笑，看着两个孩子。
他有心好好培养赫达，将来可以给海莲娜做夫君。这几年来，没有海莲娜在身边，多亏有赫达在，才使他不至于思女成狂。拓跋真对赫达很有感情，也想让他将来有所作为。
这些日子西厥生活平静，休养生息，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东厥蠢蠢欲动，只怕不久就会有场恶战。
拓跋真原本担心他抢走海莲娜，明国那边会有什么动作，但那边却是风平浪静。北堂王一家既没有大肆宣扬，明帝也没有以此为借口为难西厥。
这样反而让拓跋真有些不安。
他因为自己用粗暴的手段夺回女儿，便担心言子星也会这么做。而且言子星曾经有过‘夜袭’王帐的前科，因此拓跋真把王庭周围守得密不透风，绝不会再给言子星第二次机会。
转眼秋天来临，草原上很快就要迎来冬季。
拓跋真的肚子已经凸了起来，但有衣服的遮掩还不是很明显。
东厥袭击了西厥的几个部落，杀光了男人，抢走了全部的牛羊、马匹和女人。
拓跋真接到消息后派人去报复，同样杀光了东厥几个部落，抢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
双方都在试探。拓跋真很清楚，明年开春，必有一战。
他摸着自己已经明显鼓起的肚子，不由心下担忧。
***
嘿，来年开春，小真真正是肚子最大的时候，哦呵呵呵~！让你害日日马背产子，乃自己也要吃恶果了，哈哈哈~~~
PS：最近有点卡，大家表催，不想随便写（卡文也写不出来），等俺想好了慢慢更哈~
41
他掰着手算日子，怎么算明年开春都不是‘好时候’。
肚子里这个不知道是和言子星在哪次里怀上的，但总归是在出使遥京的夏季，不出六月份。
明年二月、三月的开春，说不得正是快要临产的日子。
拓跋真想想就透疼，与老师商量能不能服药早产，最好在一月份里生下孩子，也好防备开春时候的东厥大军。
谁知他刚试探了两句，便被老师毫不客气地骂了回来。
“这是开玩笑的吗？孩子是你想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的？摩耶男子生产原本比女人就艰难，你还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吗？你若是有个好歹，就算不顾念着肚子里这个，也想想海莲娜和赫达，还有这西厥的天下！”
拓跋真被数落得不敢吭声。
好在阿素亚知道他的苦衷，教训够了，便叹了口气，恢复平静，换换劝道：“我知道大汗在担心什么。先不说明年开春会不会与东厥一战。便是真的开战，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大汗身份贵重，也万万不可亲上战场。我西厥勇士甚多，能征善战之人也不少，有这些臣子在，大汗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他劝解了一番，终于打消了拓跋真的念头，消解了他的顾虑。
为了迎接可能到来的大战，西厥自入秋以来，就在偷偷从明国买粮食。
由于明国拒绝了东厥人的粮草要求，对西厥自然也是同样理由：我们明国也不富裕，天灾人难的，自己粮草尚且勉强，没有余力支援你们了。
不过这只是个借口罢了。明国境内两条大河流过，灵、朔、丰等几州都物产丰富，粮食充足。虽然明国没有答应东、西厥人关于粮草方面的要求，但西厥离明国近，私下走私买卖是常有的事。
拓跋真一向心思深远，未雨绸缪。既然现在西厥与明国两国交好，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去明国边境的村镇烧杀抢掠，打秋风了。但通过开市同上，也可满足西厥人大部分的生活所需。明国虽然不肯提供粮草，但商人逐利，只要有银子，暗地里走私任何货物都是可以的。
草原上的生活并没有那般贫瘠。尤其是贵族，生活更加奢侈高级。不说别的，拓跋真还是王子时，就能喝上北堂曜日平时也很少喝的清前龙井，由此可见一斑。
拓跋真让人秘密购买粮食。分批分队，慢慢囤积。
但是突然传来消息，明国的各大关卡提高了税收，并且查缴严厉。已经有两拨商行因为私贩粮食被扣押，当家人都进了大牢。
这件事是由左贤王拓跋修处理的。原本他没当回事。这两家商行不行，还有其他商行嘛。但是接二连三的，其他几家供货最大的商行也突然不肯给西厥人暗送粮草了。
这下拓跋修旧有些急了。武威商行是燕州虎阳城里最大的商行，也是拓跋修合作最久，最为倚重的商行。平时他们除了贸易往来，彼此交情还非常不错。拓跋修目前最宠爱的一对双胞胎美人小妾，就是武威商行的二当家亲自所送。
据说武威商行的幕后老板，与京里某个王爷有关系，所以背景最硬，底气最足。如果连他们也无法再暗中与西厥交易，那其他几家商行就更加不能指望了。
拓跋修原本为人庸庸碌碌，没什么才智，也没什么野心。他对汗王之位从来没有肖想过，只是夹在几个兄弟之间为难。但他这辈子做的最聪明的一件事，就是从来都对他那位博塔图宏的二个拓跋真保持敬畏之心。
他清楚记得八岁那年，他随二哥出去打猎，遇上了狼群。
他们只带了二十来人，狼群却有数百只。侍卫们伤亡惨重，拓跋真只有十一岁，却临危不乱，指挥众人退到了一个山包上，在周围设下陷阱，引诱狼群进入，然后点起大火，将狼群全部诱杀。
当时拓跋真满不在乎地抹去脸上的血迹，面无表情地对恐惧得几乎要尿裤子的自己道：“老三，看见了吗。杀一只狼不算杀，杀一群狼才叫杀！”
拓跋修一个激灵。
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二哥当时留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因此他从来没有对二哥动摇过信心。即使被老四陷害，被父汗贬斥，被老大欺凌，但拓跋修始终坚信一个十一岁就懂得在逆境中设下陷阱将狼群一网打尽的人，是不会被轻易打败的。所以他自始至终都站在拓跋真这一边，并配合他夺取了西厥汗位。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当然，他也得到了回报。作为西厥左贤王，他是仅次于拓跋真的存在，拥有除拓跋真之外最大的部落和最多的财富。甚至如果拓跋真没有儿子，将来这个汗位，他和他的儿子就是最合法的继承人。
暗中收购粮草，是他坐上左贤王之位后拓跋真交给他的第一个人物。
拓跋修虽然没有才智，但并不是一个傻子。他知道他们很快就会与东厥开战。而冬天是草原上最艰难的季节，春天也是一样。为了取得先机，不让战士们饿着肚子去打仗，事先准备好充足的粮草是必须的。因此他对这个任务一直不遗余力。
但是转瞬间所有与草原往来的商行都翻了脸，而粮草收购还不到一半，怎么能不让拓跋修急出一身汗来？
武威商行的二当家这次亲自来草原和他解释无法再暗中支持他粮草的原因。拓跋修听了，佯作不悦道：“二当家，我们付给你们的金子足是明国境内的三倍。这么高的价钱，买不来新鲜的粮食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能说断就断？别忘了我们可是有协议的。”
二当家闻言，不太高兴地道：“这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事。左贤王若是不满，大可以找别人合作，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
拓跋修见状，只好软下态度，好言好语的和他商量。
那武威商行的二当家也不是莽人，态度谦和下来。最后他道：“左贤王，我家大当家的确是京里有人，要弄到通关文碟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我们大当家的说了，这件事他要和汗王亲自商量。”
拓跋修一愣，随即皱眉道：“汗王是什么人？是他想见就见的？”
二当家道：“左贤王这话就不对了。想当初老汗王在时，对我们武威商行的大当家也是礼遇之极。如今新汗王登基，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不成？我们武威商行成立三十余年，为燕、灵两州三十一镇一十四城七十二家草原商行商会会长，论人脉财力，都是其中翘楚。我们大当家的说句话，所有商行都要敬畏三分。难道左贤王觉得我们大当家的当真没有面见汗王的资格吗？”
拓跋修闻言，不由哑口无言。
他细细思量了一番，道：“此时我会禀告汗王，由汗王来做决定。”
***
小星星语：小真真，你不是把王庭围得跟个铁桶似的不让我进吗？那我就大摇大摆光明正大的来见你。
42
拓跋真答应了武威商行大当家的要求。
他曾派人查过这个大当家的底细，但只知道他姓顾，祖上在燕州边关经营商行已经有三十多年，背后的靠山师遥京的宁郡王司元衡，其他都因为太过低调无法查出来，不过倒因此显得更神秘，更让人不知深浅了。
这些年来武威商行在边关渐渐做大，其他数十家商行都以他为首，现在西厥和明国开市通商，正要靠这些商行将各种货物由南带北，再由北转南。拓跋真绝不会小觑他们的力量，相反还要好好拉拢这些较大的商行，为己所用。
这些日子，由于天气入秋，他身上也渐渐惫懒，人胖了许多，好在衣物也加厚了，还可以掩住身形。
其实即使掩不住也没什么，谁规定了汗王就不能发福发胖的？别说他老子拓跋威，就是其他那些西厥大贵族，也大多一个个腰粗肚圆，富态得很。只是拓跋真心里有‘鬼’，才会那么费心思罢了。
武威商行的大当家就在草原上，得到拓跋真召见后，几天后就到了王庭。
拓跋真召他来王帐觐见，特意让人安排以贵宾之礼接待。
他们草原上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大汗也不像中原皇帝那般高不可攀，住在层层环绕的皇宫大内。拓跋真对这些商行行主还是很敬重的。
武威商行的大当家头一次在草原上露面，拓跋真也是第一次见到他。
顾大当家穿着西厥服饰，头上戴着帽子，一脸大胡子，眼睛炯炯有神，看不出岁数。身材挺拔，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很有气势。
拓跋真看见他的第一眼，明明是陌生的面容，但不知为何心里却是一动，莫名地有种奇怪的感觉。
顾建卫右手在胸前弯曲，俯下身向拓跋真鞠了一躬，行了一个西厥的最高之礼，道：“见过西厥大汗。”
拓跋真道：“顾大当家起来吧。”
顾建卫抬起头来，直视着拓跋真。
拓跋真心里又浮现出那种奇怪的感觉。他哈哈一笑，热情地道：“顾大当家以前来过草原吗？本汗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啊。”
顾建卫嗓音粗犷，声音嘹亮，道：“在下不是第一次来草原，曾经觐见过天威大汗，不过却是第一次见到大汗。”
拓跋真点点头，道：“本汗曾听父汗说起过，顾大当家果然是位豪杰。”
“不敢。”
二人客气了几句，拓跋真的态度一直友好而热情，顾建卫也十分恭敬有礼。
拓跋真见时候差不过，便直奔主题，道：“本汗听说最近明国边关不太平，不仅加重了税款，搜查也严格了，许多货物也不许向我们草原运送了。”
顾建卫道：“确有此事。”
“你可知是什么缘故？”
顾建卫道：“只听说是北堂王的意思，至于北堂王为何如此，在下也不知道。”
拓跋真淡淡地道：“是只对我们西厥如此，还是对其他地方也是一样的？”
顾建卫看了他一眼，道：“我听北地的商队说，似乎与东厥那边的贸易也是如此。”
“唔。这样啊。”拓跋真转而一笑，道：“顾大当家，你们武威商行与我们西厥友好往来，也有数十年交情了，现下本汗听说左贤王定的货……似乎出了点问题，不知顾大当家的有什么办法？”
顾建卫摇摇头，道：“在下是明国子民，对朝廷的命令也是无可奈何。原本左贤王定的货，数量极大，已是吃力。现下朝廷新颁布了法令，在下也是有心无力，不得不暂时停滞了。”
拓跋真何等老辣，虽然听顾建卫说得无奈，但却知道他话里还有商量的余地。不然他也不会非要见自己一面，与自己当面商谈了。
拓跋真知道火候还未到，便不再追问此事，转而与他聊了些别的，又道：“这还是本汗继承汗位后第一次招待顾当家，顾当家就在本汗这里多住几天，正好现在是我们西厥的沐礼节，等过完节再回去。”
顾建卫对他行了一礼，道：“多谢大汗款待。”
沐礼节是厥人的传统节日，便是在入冬前的最后一旬，众人沐浴清理身体，然后举行十天左右的祭祀和欢庆活动，祈求天神保佑冬天平安过去，来年水草丰美，牛羊丰收。
有那么点中原元旦和春节的意思，很是盛大隆重。
拓跋真道：“顾当家一路奔波也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他让人给顾建卫安排了一个极好的帐篷，在王庭东侧，方便他活动，也方便自己人监视。
顾建卫带的人不多，只有四十多人，带了几大车的货，都是送给拓跋真和他的侧妃及子女的。另有一些礼物是送给王庭一些贵族的。
拓跋真抢回女儿后，便封海莲娜为大公主，宣告了西厥众人。消息灵通的人早从草原上知道了这个消息，顾建卫也不例外。
他回帐篷后拿出礼物，一一送到众人的帐篷里。
那些能留在王庭的人，不是贵族就是大臣，大多是拓跋真信任和倚重的心腹，少数是些他留在眼皮子底下监视的。
顾建卫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有钱人。他礼貌周到，凡事王庭里说的上话的，他都有礼送到，即使是那些被拓跋真猜疑软禁的人也不例外。
侧王妃那里他是亲自送礼过去的，不过侍女说侧王妃不在，答应帮他转告。他便放下礼物告辞。
另有给大公主和大汉义子准备的东西，他不能亲自送去，只好委托王庭总管代为转交。
总之，顾建卫到达西厥新任大汉的新王庭的第一天，礼貌周到，爽快大方，着实做了一回散财童子。
***
过渡章。
话说上一章的一家三口图很受好评啊。十某从围脖上找到的，还是许多亲提醒才发现和本文很合的。哈哈哈，不会是真的按照望星辰的设定照的吧？真的很萌啊~~~
43
“哦？真的这么大方？”
“真的。这顾当家出手真是大方，连穆巴汗那里都得了礼物。”
拓跋真微微一笑，道：“既然他送了，你收着就是了。这还不及他从我们西厥赚去的万分之一呢。”
秦子业道：“这顾当家的依赖就送礼，可真是商人风范，到哪儿都巴结着贵人。只不过那些人那里……他也送了，不只是什么考虑。”
阿素亚一直坐在一边，帮拓跋真大理桌案上的奏折，听着他们说话，此时淡淡地道：“这个顾建卫，是个有远见的。”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