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针安定剂打入,眼前的迷雾虽然并未散去多少,但至少看见了迷雾中的影子,他们一直就在这里。
洪武郡郡尉府衙门里的捕头,一改往日的蓬头垢面的邋遢样子,俨然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人,饱经风霜的黝黑脸庞,笔直的皱纹仿佛被刀子刻过一般。他正义凛然,自带神气的气场,哪里还有半点酒疯子的形象,那么另外几人会是哪般呢。
唐渺不禁有几分期许,不过酒仙从始至终也并未找上自己,也许只是稍一露面就让人心神安定,计划一定会如期而至。
一想到这里,他便不免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京城南郊不知名的小镇外头,一棵孤零零的老歪脖子树下燃起了几堆篝火,树枝上挂着十七颗人头,睁着斗大的眼睛死不瞑目,直勾勾的望着某一个方向,非常怪异,令人不敢直视。
恶臭难耐。
“齐捕头,今个您亲自看守啊?”
中年人握着横刀,迈着沉稳的步伐走来,原来围坐在篝火旁的几名差役赶紧起身招呼道。
“是啊,天魁大人交代的,属下也只有小心谨慎的份,今个是第一晚,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齐捕头的目光一直放在这十余颗头颅上面,思索间眉头一挑,回过神来厉声喝道。
“遵命。”
“头,您请坐吧。”
齐捕头点了点头,微微一愣,不禁哑然笑道:“这些逆贼真不知死活,闹腾了这么久总算伏诛了,为百姓除了一大害。”
“嗨,头头,血狱的本事可强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近闻天魁大人官复原职,我们也省事了不少。”
“那是自然。”
众人无不附和道。
气氛略显诡异,大家跟着凑合了几句话后便有些焉了,哈欠连连。
他一直盯着树上的头颅,细细数着个数,轻声喃喃道:“十七颗头颅,怎么这两位如此面生呢?”
齐捕头略微偏头往后瞥了一眼,黑暗中一双明眸浮现出些许光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寂寥无声,忽的平地刮起了一阵怪风,众人都还并未反应过来之际,异变陡生。
“小心。”
齐捕头忽的大喝一声,拉着周围人急速后撤。
只见挂着十七颗头颅的树枝突然在一阵骤风过后断裂,这些人没吓个半死,那十七颗便纷纷落下。
“太他娘的的晦气了。”
“好了,别发牢骚了,这风来的怪异,大家赶紧把头颅重新挂到树上,免得天魁大人不高兴了。”
齐捕头闷声一喝,单凭血狱的手段就叫人胆寒,甭说天魁了。
只见众人一个哆嗦,麻利的忙活起来。
这风确实来的怪异。
“是这两个吗?”
“是的,眼生的很。”
“走。”
两人缩在背后低声细语,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去。
“壹、贰、叁...哎呀大人,只有十五个了,好像不见了两个?”
“什么,还不快赶紧找找,难道还飞了不成?”
“这里,这里还有两个。”
“十七个,齐活了。”
“那就好。”
......
一晚上没怎么睡好,等到天刚刚放亮,唐渺又得起床了。
混入血狱之后,就得当值了,忽然就有了上班的感觉。
思来想去还是江湖人逍遥自在,风餐露宿,头顶天,脚踏地,枕日月星河;想睡哪里就睡哪里,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
卯时正,镇魔街上就已经很热闹了。
轻车熟路到了血狱四司大堂,他又瞟了好几眼定天侯府,这才若有所思的一头扎进了刑名司。
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披着绣着金丝圆形图案的四色锦袍,有官职在身的人才有资格身披锦袍,当然也不是什么时候都会穿了。
血狱四司的所有校尉都穿着棕色的饕鬄服,胸口以及两臂之上都绣着各式各样的花纹图案以此来区分,另外小旗以上的官员平常一般就穿着苍龙、冥虎、赤焰、玄武四圣服;值得一提的是,久居深宫的狻猊卫葬天,则穿着麒麟服,身份一下子就上来了。
血狱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很多地方他是去不了的。
昨天的小旗官叫于洪,是宗全手下管理狱所的一个小头头,所以唐渺直接去刑名司狱所旁的班房里报到,那人正在招呼另外一个校尉说话,唐渺就一直在旁边等着。
“正好,吕老弟来的是时候,你就暂时先在这位王老哥手底下干着吧,趁着这会闲功夫好好养伤,日后宗千户大人定有大用。你的表现天魁和武魁两位大人都看在眼里,你就把心放宽吧,把你留在狱所只是暂时的。”
于洪轻捻了一下八字胡,语重心长的说道,目光从这位年纪稍大的憨厚中年人脸上一扫而过,而露出了深邃的笑意。
“哎呀小兄弟,前途无量啊。”
那人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惊诧之色,但随即便消失不见了。
“哪里哪里,往后还得多多仰仗王大人。”
“诶,小兄弟客气了。”
中年人内心大喜,似乎很受用的按压了唐渺的拳头。
“如此甚好,那你们就先去吧。算算时间,刑魁大人也快回来了,侯爷六十大寿将至,想必这点面子还是有的,本官也要下去好好准备一番,就不留你们了。”
“大人,这是哪里的话,那我们就先去了。”
“告辞。”
两人拱手拜道,随即离开了狱所班房。
“哼,侯爷六十大寿轮的着你去贺寿吗,痴心妄想。”
方走出班房,中年人便低声私语几句,唐渺听的是真真切切,但是却不敢多言,一直跟在后面默而不语。
“你叫什么?”
“小的叫吕卓。”
“吕卓...先前跟着褚千户的?”
他沉吟了一番,没等唐渺应声,他便又自顾的继续说道:“褚千户那短命鬼,烂泥扶不上墙,也算你小子命大,在天魁、武魁两位大人面前露了一手,嘿嘿,不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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