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叔,我回来了。”
伯贤推开门,进了大厅。
听说伯劳也是六年前来到杏花村的,比伯贤早半年。他当时带着不少盘缠,拿出了不少,让村里人帮着忙盖了这么一间私塾,安顿了下来。
大厅不算小,正中间是四排小矮桌,下面铺着草席,一共是24个座位,当然从来没有坐满过。正前方是一处高台,高台上是一方小桌,上面摆着笔墨纸砚,那是伯劳作为教书先生的位置。座位后面,挂着一副水墨画,上面有一只梅花鹿正在低头饮水。伯贤老早就寻思着,这幅画一定值不少钱。
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伯劳和伯贤这俩人最近几年的日子…太苦了。
前文已经介绍到,最开始三年,伯劳似乎有一份稳定的额外收入,所以这家里两张嘴生活的还是有滋有味,吃穿不愁。但是自打三年前,这份额外收入突然没了,俩人的生活陷入了迷茫。杏花村人并不多,伯劳作为一个教书先生,学生最多的时候也才十几个,一点点的学费根本不够两个人的花销,也就是从三年前开始,伯贤再没有过新衣服了。
伯劳是文人,最重骨气,街坊邻居的救济一概不收,村长夫人给伯贤做的新衣服也不收,最后便宜了小虎子。
最可气的是小虎子后来穿着新衣服来和伯贤炫耀,可喜的是小虎子回到家就被他奶奶打了一顿。
所以,自打三年前开始,伯贤就寻思着偷偷找机会去把这幅画带到镇子上卖了,换点钱回来救济一下家里两人。伯劳是文人,有风骨,而且他也挺看重这幅画,但伯贤可是21世纪的新社会主义接班人,家里这都揭不开锅了,总不能抱着这幅画饿死吧。
大厅里并没见到伯劳,伯贤有些奇怪,往日此时,他都是在大厅里读书,顺便带着提问伯贤古经知识的。
此处不在,定在内屋。伯贤穿过大厅,从高台侧边的屏风后面过去,走过一段走廊,来到了内屋门前。
不得不说,伯劳这个人,还是很有品味的,只看这间私塾就不一般,和整个杏花村格格不入…哦不,应该是鹤立鸡群。放眼整个杏花村,谁家的屋子还分大厅走廊内屋的,更不用说庭院里的假山流水了,还有那门窗的雕花,走廊的拱云,都是伯劳自己平日没事刻出来的,工艺赶得上镇上的好木匠。这是村长夫人的评价。若不是这私塾位置在这么偏僻的杏花村,想必也能卖个不少钱。
“啊呸,我怎么掉钱眼里了,不行不行,安贫乐道才是生活的本质,没错,我伯贤可是有大智慧的人。”
一言既出,伯贤似乎更加佩服自己了。
“好一个‘安贫乐道’,贤儿,这词又是你自己想的?”蓦地,伯贤身后穿来一个男低音。
伯贤回头,正是自己阿叔,伯劳。
伯劳穿着一身素色粗衫,也是三年没换,日日洗,连伯贤都忘了这件衣服本来的颜色了。头发挽在头顶,有些杂乱,混着不少银丝。相比伯贤脸色有些发白,伯劳就真的是瘦的皮包骨,风一吹好似就要倒下,脸颊陷下去不少,皮肤蜡黄,双目浑浊。但读书人的气质犹在,和整个杏花村……格格不入。说到底,家里穷,不怪谁,但最受罪的还是伯劳,四十岁的人,看上去好像已经六十了。
“是啊阿叔,自己瞎编的。”伯贤张嘴就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阿叔听到这些上辈子才有的词汇了。
“我家贤儿确实有天分,肯定会有出息。”伯劳伸出枯瘦的手,摸了摸伯贤的头。
往日,伯贤肯定会躲开,今日却不知为何,任由伯劳的手放在了自己头顶。
“大概是气氛的原因吧,”伯贤想着,“可是气氛为什么有些怪怪的?”
伯劳把手放在伯贤头顶,伯贤也不出声,这个动作竟默默地持续了下去…
“原来这气氛确实尴尬的怪。”伯贤想着,终于还是忍不住想说点什么,想来想去,开口说道:“阿叔,吃了么?”
“这种伤心的话题不要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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