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贤出了厢房,外面竟空无一人。
他狂奔出书坊,左右环视,人头攒动,却不见阿叔两人的身影。
伯贤心头恐慌之感愈发浓厚,他回到坊里,找到书坊管事,若无其事地问到:
“管事,你可见坊主去了哪里,我有些书法上的疑问想请教坊主。”
管事自然认得眼前这少年便是坊主所救之人,故而也不隐瞒,答道:“嘿,小哥儿,我家坊主那可是书法大家,虽然隐居于此,但想找他请教的人那可依然是海了去了……哦对,你刚才问啥来着?他和与你同来的那位先生一起出门了,似乎是往镇南去了。要我说呀,这也正午了,坊主马上也就会回来,你大可稍等片刻,坊主他……唉小哥儿你怎么跑了?”
……
却说此时。伯劳与伯桑两人并肩走在街上。
“堂哥,此去蜀山,路途遥远。我知道镇南不远处有一家马车坊,我认识那里的坊主,我们去雇一辆马车,再雇一名劳役。这样一来,路上你和伯贤侄儿便可多加休息,伯贤侄儿也能有更多时间参详《古玄真解》。”
伯劳有些无所适从:“桑弟…你如此费心,这让做哥哥的我……”
“堂哥别见外,”伯桑说道,“你我兄弟二人,不分彼此。”
不多时,两人行至镇南处。
“桑弟,此处并未见马车坊,是不是你记错了?”
“堂哥莫急,马车坊圈养了许多马匹,这靠近镇子的地方自然不合适,我们再往前走几步,便能看到。”
伯劳不疑有他,点头应允。
又行了许久。
“桑弟,再走可就要入山了。”伯劳停下了脚步。
“堂哥,就在前处,你我再走片刻就到。”
伯劳摇了摇头:“桑弟,临近正午,我不走了。”
“表哥何出此言。”
“我突然想到,这镇子上也许根本没有什么马车坊。你是故意带我来到一个荒无人烟之处。所以…你把我带至这里,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嘴上这么说着,伯劳却暗自戒备起来。
伯桑阴测测地一笑:“没错,堂哥,我带你来这里,是因为我突然良心发现,打算将事实告诉你了。”
伯劳突然心里一惊,想到了无数种猜测:“我不清楚…莫非…”
“哈哈哈哈,堂哥,你不是奇怪,为什么刘士服的文信晚了三年才到你手上吗?”
伯劳大吃一惊,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指着伯桑怒斥道:“你?!是你拦截了刘士服的文信?”
“非也非也,”伯桑摇了摇头,悠闲地踱起步来,“六年前你逃出了王宫,谁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主上神机妙算,却派我来到了这谁也想不到的秋叶镇。三年前,刘士服临死之际给你发文信,有主上的手段,文信路过镇子时自然被我拦了下来。”
“主上?!你是伯王府的子嗣,哪里来的什么主上?你……叛国?”伯劳瞪大了双眼,一连串的内幕让他脑子里空白一片,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伯桑自上而下,俯视着跌坐在地的伯贤,满脸鄙夷:“我亲爱的堂哥啊,说你是书呆子,你还真就是书呆子。我的主上,”伯桑边说,边朝着南方天空行了一礼,“我的主上,岂是一个小小的君王可以比拟的?”
伯桑围着地上的伯劳转了一圈,自嘲道:“嘁,真是不吐不快。临死前,我就把事情好好地和你讲一讲,看在你我同是一族,就让你死的明白点。”
伯贤浑身打颤,已然讲不出话来。
“瞧瞧你这样子,如此没出息,蓉儿当时怎么会看上你……明明更配得上她的是我才对!”
“哈,没想到吧,你知道为什么你和蓉儿在一起,先王这么反对呢?哈哈哈,自然是因为我给那老家伙好好讲了一些话,他才如此厌恶你!哼,至于蓉儿的死,实非我所愿。我本意是置你于死地后,再与蓉儿双宿双飞……哼,不过,我没想到她竟愿意为你去死……死了也好,我得不到的,你也得不到!”
伯贤眼睛里的怒火直欲要把天地烧穿。他怒吼一声,突然翻身而起,一拳朝伯桑脸上砸去。
却被伯桑用手掌轻轻松松接住。
……
正在焦急地四处寻找的伯贤,隐约听到了一声大喊。
……
“堂哥啊堂哥,说你什么才好呢。你早已是个废人,却还做出这些明知不可能的行为。当年如此,如今依旧如此。”伯桑手臂一伸,伯劳的身躯如遭遇重锤击打一般,横飞出去五六米。勉强抬起头来,嘴角已经开始溢出鲜血。
“刘士服所发的文信,是要让你把这位能挽留子花国未来的孩子送去蜀山修行,为以后做准备,却未料被我拦了下来。我在这贫瘠的地方呆了六年,六年啊!如此蛮荒之地!我为了什么?!六年,我每天都想去杏花村将你二人杀了,但那村里住着的两个老杂种,却让我时刻难以下手!”
伯贤咳出一大摊鲜血。
“于是前几日,我利用刘士服的文信,加以修改,伪造了一封送给你。哈哈哈哈,收到信,听闻蓉儿还可能活着的消息,是不是很激动?嗯?”
“虽然我已经在信中告诉你,这个狗屁未来是个假的,但千算万算,没想到这个小杂种偏偏在我坊里觉醒了。更没想到,你最后竟然坚持让他去蜀山。”
“咳…”伯劳再次咳出一大摊鲜血,“贤儿…贤儿他…”
“你大概是想说,他还只是个无辜的孩子?”伯桑嗤笑道,“你总是如此妇人之仁,六年了也没改。无论如何,他是有可能阻挡主上统一大业的人,那就注定了他的灭亡!”
“你…咳…”
“我交给他的《古玄真解》,你大概没有仔细查看,那是被我篡改了的。照着练下去,不出五日,必定气血逆流而亡!”
“哈哈,在心里憋了许久的话讲出来,着实畅快。哪怕你是一个将死之人。”
“贤儿…阿叔…对不起你…蓉儿…我负了你…”
“堂哥,你就安心地去吧。黄泉路上你稍等片刻,你的贤儿会去找你的,哈哈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伯桑一掌朝着地上伯贤的天灵盖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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