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韦某以为,不论是何种兵法,只有保全一个完整的、没有被严重破坏的城池而又使守城之人屈服才是上策;同理,对于敌国的军队,能够全部收降才是上策,如果不能做到,才考虑战争手段攻灭之。但也一定要充分考量这种下策的代价与收益。
要知道,国家强弱之势可因兵道而强,亦可因兵道而亡。穷兵黩武,开疆拓土固然可逞一时之强,但随着战争消耗钱粮,折损人口,若是没有后续钱粮和人口的补充,则一国只会因战而弱,而非因战而强。
这种战法,即便得来的领土再多,你也只是外强中空而已,早晚会兴于兵道,毁于兵道,此乃大势也。
冼将军以为可否?”
听到韦文忠这一段长篇大论,冼缜脸上那种刻意营造的轻浮笑意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严肃之情,
“这段话冼某似曾相识啊。
现在想来,我主晋王开始崇文尚儒的时间点,好像就是韦相你出使我晋国不久之后的事啊。”
韦文忠闻言,再次一笑,道:
“当日韦某与晋王于江河湖畔把酒言谈,纵论国家大事。聊到兴致所在,晋王曾言及继位初时,为固王位,四处用兵,树立权威,夺城数十座,却使得国库空虚,无以为继。故韦某与晋王谈了谈兵道为主,儒道为辅的王道策略。
冼将军既然说韦某的话语似曾相识,看来是晋王也与冼将军深谈过呀。
哎,晋王心怀天下,广纳良言,相信用不了二十年便可使晋国焕然一新,成就一代明主啊。”
听到韦文忠不紧不慢说了这么一段话,冼缜的面色已变得有点阴沉。
冼缜自青年时起便跟随在晋王身边,一直为其南征北战,由百夫长直至中将军,一路走来的他深感这些年来晋国朝堂的政策变化。
原来这些年来,晋王的用兵策略多有转变,其始作俑者竟是眼前之人!!!
想明白这些,冼缜的语气已变得有些不善起来:
“韦相,咱们现在谈的乃是两江封地,若是韦相对儒道、兵道之争兴趣浓厚,可日后到两江城里找韦某来详谈。今日,韦某只是想问,两江城,贵国是否舍得。”
韦文忠听得此言,却是笑着摇摇头,道:
“冼缜将军,韦某所谈的一直都是两江封地的问题呀。U ”
冼缜闻言,眉头不由再皱,道:
“韦相此言何意?”
看着冼缜皱起的面容,韦文忠道:
“韦某刚刚所谈,只是想指出一点。那便是不论是儒道、还是兵道,对今天的晋国而言,已是共存之道,也是治国大道。
晋王此人,意念似铁,才智非凡。既然选择了兵儒同道的王道治国,那韦某相信,晋王便不会半途而废。一定会继续韬光养晦、积蓄国力。
若韦某所料没错,贵国只要府库未变充盈,粮仓未蓄殷实,人口未满城邑,尚未具备一战定乾坤的能力,贵国便不会与楚国轻开战端。
在这个过程中,晋王也许会坐视楚国与邻国相互征伐,但其一定会保持战略平衡。像我梁国这般,直接威胁到晋国南境的战略要地,晋王是无论如何不会坐视楚国攻占的。哪怕是我梁国不付这两江城。”
冼缜闻言,不由双眼微眯,道:
“韦相,冼缜这些年来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不仅仅是战场之上的局势难以预料,就连朝堂之上的事也没有人能拿捏地准的。
冼某刚刚已经说了,我王现在重视儒生的意见,那群儒生又只谈保国安民,如何避战兴业。若无重利,朝堂之上的那群腐儒是不会管贵国死活的。韦相的道理说得再好,他们会听你的吗?你能指望他们吗?”
韦文忠听到冼缜的这段话,不由紧紧盯住冼缜的双眼,坚定地说道:
“冼将军,你错了,我指望的从来不是贵国的朝堂,我相信的人一直都是心怀天下的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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