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进隐在一旁,也等了起来。他知道,定然还会有下文。果然,没过多久,密林深处便传来了沙沙细碎的脚步声,却是两个人的声音。一人脚步沉重,踩出来的声音甚是响亮,似乎是不谙武功;另一人脚步却很是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一点音响。若非仕进耳朵尖利,只怕会漏了这一人。
“咦?”仕进心中忽地一动。他又听到了,还有六人跟着那两人过来,也是无声无息的,显然来人也是一流高手。昏黄的灯光朦朦胧胧的循着树木透了过来,隐约不定的。端坐着那人蓦地立起身来,转了过去。却见一名中年妇人提着灯笼慢慢的踱了过来。仕进瞧了过去,认出了那妇人正是屠夫人身边的侍女。他想道:“那藏在树木后之人便是屠夫人吧。”
那中年侍女来到那黑衣蒙面人跟前,木无表情道:“这位爷,夫人让婢子转告爷一句话:‘往事已矣,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老爷刚刚过身,夫人也不便招待爷,礼数不周之处,爷还请多多见谅。爷还是回去吧。”她此时镇定从容,浑没了日间那副担忧怕事的样子。仕进瞧着,心里不禁一阵发寒:“莫非日头里所见的,只是一场戏?对了!那屠夫人也是在演戏,她此时中气十足,脚步轻盈,哪里有半分虚弱的样子了。”
那蒙面人盯着那侍女,冷声道:“你是谁?她为何不来?”那侍女淡淡道:“婢子是服侍夫人的丫鬟。夫人身子有恙,况且有丧在身,无论如何是不能前来的。这位爷,您还是请回吧。”
蒙面人正欲出声,却闻一下得意无比的笑声响了起来。他眼睛霎时眯了起来,转眼瞧了过去。只见一名白衣妇人倒着身子自林间退了出来。朦胧灯光下,那妇人全身缟素,头上插着白花,正是屠夫人。那蒙面人身子一颤,低声道:“思莎,你肯出来见我了?”声音里半是欢喜,半是担忧。
屠夫人却不答他,只盯着树林深处,冷声道:“什么人?出来吧。”哈哈大笑声中,六名鹰隼精干的老者跨了出来,当先一人正是紫衣神鹰王猛。王猛得意洋洋道:“嫂子,这回可让我抓着了吧。师兄尸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的偷起汉子来。哈哈哈……想来师兄在九泉之下,定是痛心疾首,捶胸顿足啊!哈哈哈哈哈……”
屠夫人退到中年侍女身边,冷静无比道:“王师弟,这位先生与妾身有着中表之亲,乃是妾身姨母亲生之子,妾身该唤他一声表兄。如今表亲相见,又有何见不得人的地方?师弟心里龌龊,那自是由你乱想;但洪亭在天之灵,定会相信妾身的清白,又岂是师弟能随便诬赖的?”
王猛冷笑道:“嫂子倒是舌璨莲花,死人也能给你说活了。可惜呀,这话说出来可没人会相信。堂堂的崆峒派掌门夫人,居然会偷偷摸摸的在半夜三更与表兄在树林里见面?哈哈,鬼才相信呢!嘿嘿,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江湖中人都会说,屠掌门刚死不久,头上就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想想屠师兄还真是可怜哪!说不定这绿帽子他已经戴了老长一段时间,不过不晓得罢了!哈哈哈哈……”他嚣张的笑着,很是幸灾乐祸。
那蒙面人听在耳中,身子抖了几下。他忽地冷声道:“你便是王猛?”王猛怔了一下,接着笑道:“老夫就是王猛!阁下有何指教?不过呢,若说到这让人当乌龟的本事,老夫倒是该向阁下请教才对!哈哈哈哈……”
蒙面人冷冷的瞧着他,前走了两步,道:“你若是想学,我现在就可以教你!你学不学?”王猛等人俱是一楞。他们想不到眼前这人居然会说出此话。正自失神之际,却见一道白光从蒙面人腰间射出,直取王猛咽喉要害。
王猛心神还未转过来,便觉脖子冷得要命,无数的鸡皮疙瘩瞬间冒了起来,寒毛也根根竖起,似乎逃避着什么。高手的本能让他下意识飞速的退开三步,但咽喉处的寒意却愈加的浓烈,仿佛要钻进他的皮肉,插进他的内心一般。Uww.uknsh. 刹那间,王猛知道自己遇到了袭击,他继续后退,双手同时扬了起来,准备招架。
他手抬到了胸前,却再也举不起来了,就那么定定的停住,整个人仿佛僵住了一般。那道白光划开了嫩嫩的皮肤,钻进了他的咽喉,割断了他的喉咙,更自后颈穿出。嚓的一下轻响,王猛的半边脖子裂了开来,那道白光裂了出来,随即隐进了蒙面人腰间。那裂开的口子上,本来是白花花的一片的,但瞬息之间,血红之色无中生有的冒了出来,喷了出去,竟溅到了一丈之外。
蒙面人这迅若闪电的一招震住了其他五人。他们只瞧到白光亮起,王猛后退,蒙面人直直穿过了他们;然后,血溅,王猛脑袋歪向一侧,脖子上裂着的血道像野兽的血盆大口,骇得他们一阵心惊胆战。蒙面人冷冷的往回走来,五人都不由自主的退开一步,让出了一条道路来。其实蒙面人武功未必高过王猛多少,但他出手太快,又是突袭,王猛纵有满身本事,也只能侧着脑袋死不瞑目了。
仕进瞧着,也忍不住暗赞道:“好!矫若惊龙,剑出无血!江湖上很少有人能将剑法练到这般快捷的地步了!此人不知何方神圣,竟有如此高的身手!”他眼光尖利,却是瞧清了,那道白光其实是一把软剑,虽然破开王猛脖子,却仍是光鉴可人,不见一丝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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