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山脉坐落于灵水城南,约莫百里的距离。
传闻上古年间,有巨大的手掌从天空而来,砸落在了苍茫的海域中,形成了连绵不绝的蛮荒山脉。
传说不知真假,但至少灵水城中的武者,从来没有谁找到过山脉的尽头。
后来人们说,那巨掌蕴含了无比庞大的能量,不知道过了多久,有花草树木从土里钻了出来,更有许多生灵降生在了那里。
……
看不到尽头的山脉上,巨大的参天树木,几乎隔绝了阳光。
但总有一部分阳光,透过了巨树的枝枝蔓蔓中的缝隙,在从林中形成了千疮百孔的黑白交错。
阴暗潮湿的从林中,铺满了枯黄的树叶和粗细不一的藤蔓。
一个红衣青年,疾驰在从林中,他手中抓着一把残破的青色断剑,口中不断有血液流出。
在他极速奔跑间,那些有点发黑的血液,滴落在了潮湿的枯叶和藤蔓之上。
血液和露水混合在了一起,开始扩散,地上的树叶冒起了黑烟,那些鲜活的藤蔓竟渐渐起了火星。
仔细看去,那青年其实穿的是一身白衣,那些黑红的颜色,原来是他的血液,所以看起来,他像是穿了一身红衣。
他在奔跑中,时间每过几息,他的面容便会苍老一些,头发也会变白一些,甚至皮肤上的褶皱也越来越深。
根据这衰老的速度来看,最多半刻钟的时间,他就会衰老致死。
但他奔跑的很快,且时不时的要回头看上一眼,仿佛是怕那身后的东西猛的追上他,并且杀死他。
在他第九次回头看了之后,他把头转向前方的时候,蓦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圆球。
那圆球上,有两只圆鼓鼓的眼睛,距离他的面目最多不过一尺距离。
“快给我钱,我可以救你。”
那圆球似乎在说话。
血衣青年一愣,脑袋有些短路,他的身体还在保持着快速奔跑的姿态。
说来也怪,那黑色的圆球,竟始终和他的面目保持着一尺的距离,似乎是黏着他的身影在移动。
“多少钱?”
血衣青年下意识的问道。
他的身影猛的减速,那黑球同样猛的减速,距离他的面目依旧是一尺的距离。
血衣青年不信邪,停下身子,微微后退。
终于,他看清了眼前到底是什么东西。
其实并不是东西,而是一个人,但这人全身上下都被黑袍笼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他环抱手臂,怀中似乎有一只白色的小兽,隐隐约约像是一个缩小版的小猪,有着通体雪白的皮毛。
他踩在藤蔓上,一动不动。
血衣青年突然抓着手中失去了锋芒的断剑,向前一刺。
黑袍人依旧纹丝不动,或许是因为那断剑没有剑刃,或者又是那血衣青年已成了强弩之末。
眼看着愚钝的断剑就要戳着黑袍人了,忽然断剑急急向后一缩。
“噗嗤。”
随着一道声音响起,原来是血衣青年收回了断剑,用力插了在枯叶堆中。
他弯着腰,喘着粗气,右手紧紧抓着剑柄,似乎想要用那只鼓起青筋的手臂,撑住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
他看了一眼自己那满是褶皱的手背,眼中全是仇恨。
“快给我钱,我可以救你。”
黑袍人又一次说出了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话语。
看不见他的嘴唇,只能听到这苍老的声音。
短短的时间内,仅仅能判断出他是一位老人,其余一概不知。
而且,他唯一露出的那双眼睛,似乎没有情绪。
血衣青年紧皱眉头,眉心中拧起的皮肉,似乎比他手背上的褶皱还深。
“多少钱?”他盯着黑袍老人的双眼,似乎想看出一些什么。
黑袍老人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情绪,似乎是笑意:“五千万灵晶。”
“咳,咳!”
血衣青年的身子,开始剧烈的颤动,他的眼中充斥着很深的绝望,有些发黑的鲜血,从他的口中咳了出来。
五千万灵晶买下一座灵水城都绰绰有余,他自然是没有的。
别说五千万,他这二十三年来,所有的身家加在一起,也不过五千灵晶。
两者之间缺少的这个“万”字,让他瞬间掉进了深渊中。
黑袍老人眼中的笑意变得更深:“或者吃了它也行。”
他说话间,手指微微一动,一道闪着青芒的书页漂浮在空中。
血衣青年的瞳孔从涣散变成了收缩,他颤动着脖颈,艰难的抬起头来,看向那张书页。
这是一道契约,血衣青年看见的第一眼,便有了这种感觉。
他看了第二眼之后,五官开始有些胡乱的跳动。
因为那道散发着青芒的契约之上,隐隐有很多面孔浮现,更有低声细语传来。
就在这时,身后的从林中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血衣青年抓着断剑的右臂,又开始剧烈的颤动,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我,吃。”
沙哑的声音,从他的肺腑中向上扭动,穿过了他的喉咙,又强行挤出了牙缝,才终于响了起来。
“吃”这个字说出来的一瞬间,他的嘴唇微微打开了一道缝隙。
“桀桀!”黑袍老人似乎早已料到了下一幕,口中有怪笑发出。
几乎在同一个时间,那浮在空中的契约,蓦然掠入了他的嘴里。
他的上下两排咬合在一块的牙齿,仿佛成了摆设,任由那契约穿过,不知道去了哪里。
似乎是从他的喉咙,深入到了他的腹中。
又或者是穿过他的口腔上腭,进入了他的头颅之中。
他的脑袋再次有些短路,从他开口说话,几乎话音未落,那道契约就消失了。
几息后,他才反应过来。
他右手中的断剑抓的更紧,他的身子一点一点倾斜,当左手摸到了水珠后,他借助两只手臂的力量,忍着剧痛,坐在了那潮湿阴冷的草地上。
他的右手还是不肯松开那柄早已不算剑的断剑,他抬起左手,伸出两根手指,张开了嘴,进入到了自己的喉咙口,他掏了几下,却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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