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贤回到零陵,刘度好生心疼,恨不得将儿子浑身上下检查一遍,生怕儿子少了一块肉。
“这个赵范,多少年了混脾气一点没改!不行,明日我要去襄阳,去找刘景升评理,同州郡守一点情面都不讲,狗屁土匪,分明是他手下大将!”
蒋琬道:“使君,只怕捅到襄阳,刘景升不仅不会主持公道,还要责问零陵私纳邻郡之民的罪状。納民扩军,说出去,这可是不臣之心。”
刘度听蒋琬说道会引起刘景升怀疑,刚才要为儿子主持正义的气势立马矮了三分。
“那要不……给他写封信,斥责一下?”刘度拿出随身的白巾,擦去额头冷汗。
“写个屁!”只听平常玩世不恭的赖恭一反常态,大喝一声拍在书案上。
“老夫让邢道荣大造声势,天下皆知你刘贤遇险,自卫反击刀剑无眼!当时我强彼弱,为何不趁机擒住赵范?!如此桂阳唾手可得,何必在此瞻前顾后!”
“啊,抓赵范,攻桂阳……可不敢,让景升知道了我们擅起战端,可是大罪……”刘度吓得腿打哆嗦,他心想着老赖恭是不是在百凤楼泻火不够,为何越老越整天喊打喊杀。
“怕他?刘景升与孙权小儿在江夏大战,只要你父子不立即树反旗,他哪里何来空暇攻打零陵?!等他真腾出手来,你父子坐拥两郡之地,背靠交州之盟,外结江东之援,何惧他刘景升,你刘度自是一方南国霸主!”
这话对于刘度已经是超出认知范围。他一辈子在刘景升手下,何曾有一分一秒想过背叛自立?
他永远记得刘景升贤名之下的残忍:建安元年长沙太守张羡竖起反旗,被刘景升开棺戮尸,其子张怿被俘,遭受五马分尸,张氏百余族人被蔡瑁活活沉入湘江溺毕……
当时刘表让自己和赵范、金璇、韩玄等大将现场观刑,张怿那撕心裂肺的嘶喊至今仍时常在梦魇中出现,每当想起,他便不寒而栗。
如今,老赖恭竟然鬼迷心窍,唆使他们父子与刘表为敌?他恨不得此刻就将赖恭首级亲自送往襄阳,与这老头划清界限。
刘度颤抖着说:“你要毁了我刘家啊!大郎,切莫听他胡说,来人,将此人给我绑了……”
刘贤沉默许久,见父亲要擒拿赖恭,连忙堆上笑脸,直说赖恭是喝了花酒喝上头,年纪大了看谁都骂,总之是编了千百万种理由,才让刘全将老刘度送回房中休息。
送走父亲,他拉上门栓:“恭叔,此间只有你我三人,有话但讲无妨。”
老赖恭气得背过身去:“当年老夫就说过,刘度竖子不足与谋!没想到老竖子生出个小竖子,一样的瞻前顾后,一样畏首畏尾。”
刘贤确实从未见过赖恭如此,想来老人家确实见自己贻误战机,气得失态。
“公琰,你觉得呢?”刘贤问向在旁思索的蒋琬。
“恭叔的话,确实有道理。”蒋琬言道。“只是公子兵不犯境,得胜而归,乃是护国保民的仁主。若是真擒拿赵使君,一并吞了桂阳,只怕落人口实,说公子吊民伐罪是假,阴谋夺人州郡才是真。更有甚者,今后凡有爱民之策,皆被疑作阴谋,于百姓民心和士族共议上不利。”
蒋琬擅用大道阳谋,但不代表他不懂跪道阴谋。他虽然起先没有想过赖恭之策,可自从赖恭告诉他吸纳难民还有后招时,便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刘贤大马金刀坐到主位上,长舒了一口气。他很累,累到不想给自己的行为找出“看似第一层,实际第五层”的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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