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景徽七年春,荒郡迎来了第一场春雨。
这场雨从昨晚就开始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到了天明的时候,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放眼望去,整条梧桐巷,青砖铺成的道路上满是积水,空气里散发出泥土的清香味,但置身其中,给人的感觉也格外的湿冷,甚至穿的稍微单薄些,还能隐隐感觉到凉气侵入身体。
望着这场连绵的春雨,不由得让人想到百姓们常挂在嘴边上的那句“春雨贵如油”,字里行间都是充斥着对今年光景的希翼,可这句话若是放燕恒的脸上,怕是只能映照出一副悲春伤秋的模样。
在荒郡做生意的店铺老板都知道,遇上这样的天气,愿意出门的荒民本就不多,尤其是能来梧桐巷这条偏僻小道闲逛的客人,那就更少了,所以春雨里的梧桐巷,相较于平时,更平添了几分落寞之感。
如今梧桐巷的所有铺子,都是处在歇业的状态,细数下来,整条巷子,也就只有燕恒的铺子是开着的,不过老天似乎不怎么眷顾燕恒,藏燕阁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用“惨淡”两个字来形容,可以说是再贴切不过。燕恒摇了摇头,对着空气微微一叹,他倒不是很在意藏燕阁的生意能带给自己多少的收益,老实说,连燕恒自己都知道,在荒郡开这样一家铺子实际上是很难维持生计的,他也不是没有想过那些赚钱的买卖,只是燕恒在内心又仔细掂量了一下自身的情况,发现除了能拿的出一手好字外,似乎自己就不是做生意的料,至于其他的买卖,自己根本就经营不来。
话虽然这么说,可毕竟店铺已经开了,租金也交了,再加上燕恒苦练笔法多年,也算得上是临摹万卷书了,可如今他最得意的手段落得无人欣赏的地步,燕恒还是不免有些文人墨客的伤感。基于此,燕恒在心中早已偷偷立下“宏愿”,若是有朝一日前去盛都,定要重振起“藏燕阁”三个大字的名号!盛都可不比荒郡,地大物博不说,文人雅士、大儒名流更是多不胜数,所谓自信即巅峰,燕恒相信,若是能在盛都再租上一间铺子,届时必能有人慧眼识珠,如此一来,一传十、十传百……说不定到了那时候,藏燕阁的门槛都会被挤破。
不过燕恒能怀着美好的心情这样畅想,很大程度上的原因,也是因为他解决了之前最让他感到头疼的经济问题。猎杀凶兽虽然能带来短期的暴利收入,但以它的性质而言,并非是长久之计,收入的多少,更多的还要看一些运气。可如今不同了,燕恒领得了靠山帮的地字牌,这等身份和待遇,可不是随便哪个武者都能拥有的,按照燕恒的保守估计,他每个月发下来的月钱,不仅交纳藏燕阁的租金绰绰有余,甚至还能余下来不少银子,一番分析下来,燕恒已经偷着乐了,此时的他真的很想说上一句十分讨打的话:“人在家中做,银子天上来。”。
惬意地舒展了一下僵直的身子,燕恒从摇椅上站了起来,眼见春雨连绵,想着今日的藏燕阁注定是不会有生意来,于是燕恒也不打算跟老天爷再这么继续的杠下去了,索性也学着巷子里的其他的老板,让铺子提前打烊歇业。打定主意后,燕恒将靠山帮的地字号腰牌系在了腰间显眼的位置,在荒郡这个三教九流、各大势力错综复杂的地界行走,有靠山帮这个活招牌,很多麻烦就不会找上门了。接着燕恒去了后院,拉上了青葙,出藏燕阁前顺手带了一把黑伞,打算在荒郡的第一场春雨里穿街过巷,好好转上一转。虽说燕恒的打烊多半是没有生意的无奈,不过他嘴上还是对青葙美其名曰:“春雨贵如油,正是出门散心的绝佳时候。”燕恒学着老儒生的模样,摇头晃脑一番,虽说这话听起来是有些文绉绉的,但却惹得青葙笑靥如花。
相比于梧桐巷的寂寥,西城主街区可就热闹的多了,顺着街道一眼横扫过去,诸如酒楼、当铺、脂粉铺子等,都处在照常经营的状态,总体来说,街上的荒民数量虽然比起平日里下降了不少,但在这个坐拥百万人口的大郡,一场春雨,并不会对主城区的生意造成过于悬殊的影响。燕恒一路陪着青葙,先是去了青葙最爱的脂粉铺子驻足了一会儿,转而又去了西城很受欢迎的饰品铺子转了一圈,最后到了西城最为著名的点心铺子“李记”买了些甜点,虽然穿梭于街巷,花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一番下来,青葙的脸上也洋溢出了遮不住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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