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灌了一口茶水,马辉继续道:“但是你想过肖白没有?小白的资质,想来你身后的高人应该也说过。要么出家做和尚,走佛门金刚伏魔的路。要么就是我军方大开大合的沙场绝学。外州虽然有门派炼体,但是哪儿有我军方的法子好使。”
长篇大论了半天,马辉干脆掀开壶盖,将里面的茶水一口倒了个精光:“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是,混江湖也会死人,打仗也会死人。为国捐躯难道不比江湖厮杀来得光彩?再说回你,凡哥儿,我看不懂你。你看着待人和善,但只是出于礼貌。实际上,你对于很多人、很多事,其实很冷漠。明明身怀武艺,但是一点担当都没有。只知道埋头练功,既没有想过保境安民,也不像是要扬名立万的样子。人活一世,草木一春。我捉摸着人这一辈子,总要给这个世间,留下一些什么东西才是?你说你要安心当一个富家翁,那你开你的酒楼就好。为什么要建一个什么‘风波庄’涉足江湖风波呢?”
一番话说完,肖凡一句也没有再回过。马辉也不管他,起身就走了。只是临走前,头也不回地说了句话:“凡哥儿,既然你一直叫我一声马叔,我就当你是我的子侄。我只想你好好想,你练武,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一句话,让肖凡本来就波澜微起的心湖掀起滔天巨浪。
是啊,我为了什么?肖凡扪心自问。
为了回家?这是当然的,地球还有自己的父母亲人在等着自己。那自己在这个世界,难道就没有留恋么?
有的,还有许多。不止是肖白,这几年来,年龄增长,修为提升,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羁绊也越来越多。不说其他,若非是感念村中之人的恩情,自己又怎么会涉险加入这场风波!除此之外呢?
想到马辉、庞安这几年对自己的教导帮助,秦岚对自己生意的照顾提携,贾霍在山上对自己的推心置腹,肖凡知道,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在世界留下了痕迹,只是自己一直不敢去面对罢了。
一心想着回家的自己,一直没有正视过这些人,或者说,正视过这个世界。用回家的念头麻痹自己,封闭自己,逼着自己练武。想着让肖白能在自己走之后,能够跟着自己,最起码能活得开心快乐,逼着他练武。
然而,再怎么麻痹自己,这些人、这些事,都是真实存在的。
肖白参军,自己拦得了一时,还能拦得了一世不成?就像马辉说得,马革裹尸,光耀门楣。江湖纷争,一抔黄土。孰高孰低,一目了然。若是不会武功也就罢了,但是既然习练武艺,又怎么能只想着自己?想来,故去的肖老在天上知道了,也会支持肖白的选择吧。
那自己呢?地球上总说人活着,总要实现自我价值和社会价值的统一。自己既然因缘际会在这个世界存在,难道不应该为了这个世界做些什么么?
闭目沉思良久,Uw.anshum肖凡一低头看到桌上一粒龙眼大小的丹药。这丹药肖凡服用过,是张提督送的军方秘制。听庞安说过,这东西,在军方也是高档货。像庞安这样的副将,非战时想要,也要百两纹银。至于马辉的话,级别不够,想要兑换,就要半百之数。
看着闭合的帐门,肖凡突然扬声呼喊:“马叔,要是让我姨知道你藏私房钱,小心你晚上又只能在城门司衙门睡硬床板!”
原本寂静无声的帐门外,突然传出马辉气急败坏的声音:“滚!你小子,要是敢声张,小心老子扒了你的皮!”说完,帐门外的马辉大笑着离去。
听着账外的笑声渐渐远去,账内的肖凡用一个玉瓶小心将丹药收起,贴身置于胸前。
拍了拍胸口,肖凡轻笑着回到床上,运起内功,打坐调息。那笑容,似解脱、似自嘲、似感慨。但肖凡只觉得,内力运行间,比以往轻快活泼许多。就像是小何重开了堤坝,又像是笼中鸟终于脱离束缚,重返天空。
这个世界,不管自己以后能否回去,自己总要给它留下些什么。既不是为了扬名立万,更不是为了心中野望,只是生而为人,总要做一些对这个世界有益的事情。虽然不敢说自己能毫无毫无自私自利之心,也不敢说自己能成为一个高尚、纯粹、有道德的人。但凭借自己异于这个世界的知识见闻,让这个世界变得比现在稍微美好一些,应该是可以的。只要这个世界因为自己的努力稍微前进一点点,那自己也不算是白来这么一趟,也不枉自己这一场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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