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玦在林怀的脚下摔成了碎片,崩到了林怀的身上,就像是被打散了的一家人,已是破镜难圆。就在两三年前,他曾回到巴蜀看过,破屋还在,只是人不在了,心也不在了。他也曾沿路打听自己儿女的去向,但却毫无线索,他几次鼓起勇气去青楼里去找,却也都无功而返,他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绝望,或许那年的一别就是永别。他回来时散尽了自己所带的银两,买下了手中的这柄匕首,但他却没敢对自己下手,因为他觉得还有心愿未了。
人总是这样奇怪,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活。
林怀紧握着匕首,忽然想起荣王常挂在嘴边的帝王之术,其中有一句他记的特别清楚:“帝王之术,其实就是弃车保帅。”
林怀潜藏在王府,苦心经营了十几年,当然也会有自己的亲信。玉玦为号,围在荣王身边的八位死士便有三人倒戈,俱是各持兵器反向荣王刺来,荣王躲闪不及,连连被刺中手臂,只得忙使个滚地龙退到一旁,情势变的千钧一发。
余下的五人见状赶紧聚在荣王身前,分出三人急急上前缠斗,余下二人护住荣王小步撤走。可还没等六名护卫相互交手超过十招,那护送荣王的两位护卫便又有一名护卫发难,当空对着荣王一剑刺来,亏了另一名护卫手疾眼快,用肩膀抗住了这凌厉的一剑,随后双手举剑一格,将来剑拨落,又顺势将荣王顶到一旁,带着伤与这人缠斗了起来。这些异变发生在弹指之间,刀剑就在荣王的鼻尖下来回擦过,吓的他魂都没了,也不敢去人多的地方躲避,只能找处假山石柱勉强用以藏身。
刘奇等人待烟雾散薄后再往里一看,哪里还有什么林怀的踪影。只见远处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影发奔疾驰,手里持着把匕首,电光火石之间,已离荣王不到三丈。
林怀虽然受伤,但步伐轻盈迷幻,自成一派,不一会功夫便抢到了荣王身边,单手握住匕首柄端一旋一带,将匕首甩了出去,匕首飞出如电,眼见就要刺中荣王心口。
林怀虽在荣王府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可这一手飞刀绝技却一直没有撂下,自信可在十丈之内取人性命,绝无偏斜。匕首出手,林怀已是心中有数,只要不出状况,荣王必是丧命当场。
刘奇眼见情势危急,右手握剑,已准备掷出金蝉铁环,却不想匕首就在离荣王不到三尺的地方被两把天外飞来的飞刀截住,.uuknsh.两把飞刀一左一右、一前一后正好打在匕首的首尾两头,飞刀击中之后立即变化成了两个圆环,正好将匕首的刀刃和刀柄锁了起来。匕首前后受力随之一横,撞在了荣王的左胸口上。荣王毕竟没练过武功,这一下如同受了一记闷拳在胸,一个酿跄,摔倒在了地上,但也总比一柄匕首插在胸口上好看的多。
杜元缓缓走到林怀身边,就在刚才,林怀双腿也已中了杜元射来的两把双刃飞刀,飞刀直破膝盖,鲜血沿着飞刀的开刃泪泪的流在地上,疼的林怀咬出了满嘴的血,已半点动弹不得。杜元将铁锏抵到林怀的脖子,厉声问道:“你受何人指使?幕后主使是谁?你在荣王府潜伏的目的是什么……”
林怀根本不去管杜元问了些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荣王摔倒在地上的狼狈相,忽然大笑不已,这是林怀十多年来第一次笑,也许是最后一次笑了,林怀痛苦的向前挪动了两步,脸上紧绷的表情却舒缓了起来,像是放下了重担,说道:“荣王爷,我这一生如在巷中行走,没有半点选择的余地,巷子的一头是生,另一头就是死。我的命就是这样,没有多余的路,也没有太多的园林景致,只有看不到头的屋墙,但是,你还有。”说完将手指放到嘴唇处,对荣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慢慢闭上眼睛,一个仰卧,倒地死了。
“一朝入侯府,忠义两难全。命运随风摆,方知世事难。”
——《江湖杂记·荣府林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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