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没有开灯,整座老屋只有北面一个不到一平米的窗户,阳光从窗户漏进来,只能给顺着窗户方向的一条儿地面染上光亮,光柱里飞舞着灰尘,屋子里其他部分依旧昏暗潮湿。好半天,郑惟坚的眼睛才习惯了室内的灰暗。泛黄的墙皮常年在潮湿的环境下已经开始腐烂脱落,灯罩上的蜘蛛网在微弱晨光下随风颤动,而桌上蒙了厚厚一层灰的相框里是一张母子三人合照的相片。
“妈?你在家吗?”
郑惟坚一边呼唤一边向屋里走去,推开厨房那扇沉重的木门,顺着吱吱呀呀的轻响,郑惟坚的目光落在了厨房墙角的柴垛上,他母亲郑桂英正背对着他呆呆坐在柴垛上。
郑惟坚突然的推门而入吓了郑桂英一跳,她如一只惊弓之鸟,慌乱地扶着墙站了起来,半晌,她才就着厨房门外微弱的光线看清楚,来人是他的大儿子。
“阿坚啊,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要债的又来了呢。”
郑桂英抱住郑惟坚就开始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地动山摇,郑惟坚轻轻拍着她的背加以安慰,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说什么能宽慰他苦命的母亲。他心疼母亲这一生坎坷崎岖,却又怨他爱弟弟多过自己;他也想爱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却又恨他的不堪造就。郑桂英的哭声让郑惟坚心里更感觉寒冷悲凉,但是让他奇怪的是,此刻他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有。
人在最悲痛、最恐慌的时候,往往并没有眼泪,眼泪永远都是流在故事的结尾,流在一切结束的时候!
郑桂英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
她告诉郑惟坚,郑愈松被警察带走之后,岩佬的手下又来过几次,无非是寻衅报复,顺便想要点钱花。后来发现家中只有一个老太太,也确实没什么其他值钱的东西,便以抵债为名把老屋里的电视机搬走了。这之后倒是消停了一段时间。郑桂英担心小儿子,想要去探望,怎奈她大字不识几个,也没有什么社会关系,郑愈松被关在哪她都不知道,每天能做的就是在焦虑中等待并催促郑惟坚回来收拾残局。
现在她能指望得上的大儿子终于回来了。
“阿坚啊,你赶紧去看看你弟弟吧,妈也不知道他关在哪,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每天能不能吃饱,是不是又瘦了……”郑桂英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哽咽起来。
郑惟坚听着母亲念叨着郑愈松,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泛起一丝嫌恶。他无奈地望向破败的屋顶,发出轻微的叹息,语气生硬冷淡:“妈,您都不知道他关在哪,我更不知道了,之前没人给您送达过拘留通知书吗?我下午到附近派出所先询问一下吧。我这连夜赶回来,一大清早饭都没吃一口,您总得先让我喘口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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