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念了一句什么,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焰从指掌间凭空出现,将还带着新鲜墨水痕迹的纸张瞬间吞噬,只留下几缕黑炎,一会儿就消散在了空气中。
这些年来,他都是这么处理自己写下的笔记的。
一劳永逸。
来人是道场上的帮工,大多数时候帮道场干一些杂活,偶尔也会帮着修一郎看着那些训练不用功的小崽子。
“德克大叔,你不是应该在厨房……”
蓝染上下打量了一下中年大叔熏上了烟黑色的脸,顿了顿,见怪不怪的问道:“是尤利娅?”
憨厚嘴笨,不善于解释的大叔松了口气,他倒不觉得这是蓝染每每都能猜中他人想说些什么很奇怪,只是觉得这孩子特别聪明,和自家的笨蛋完全不一样。
“可不是!”他一拍大腿,嗨了一声,快步跟上已经走在前头的蓝染,脸色担心、夹杂着不满。
“总之,你快去劝劝,尤利娅她、她也!”
不会背后说人的大叔憋了半天,也没憋出半个字。不过也不用他解释了,站在厨房门口的蓝染已经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况。
挺着孕肚的红发女子,左手一把盐,右手一把糖,姿态豪放、大开大合,能供给整个道场的巨大铁锅中,原材料不明的黑色不规则物体散发着不祥的气味,叫他的胃不由自主地一阵阵抽疼。
“……尤利娅,你身体不方便,这里油烟味那么重,还是我来吧?”修一郎扎着手,站在边上陪着笑说。
瞧着那副准爸爸的怂样,蓝染只觉自己的脑仁和胃一块儿抽搐起来。
“油烟味怎么了,我就喜欢油烟味。”说着还陶醉地深呼吸,完了尤利娅转头对蓝染笑道,“惣右介想吃点什么,姐姐给你做。”
无论从那种角度来说,他都不怎么想再一次亲口品尝你做的饭菜。蓝染努力维持温和的微笑,无视了修一郎师父看过来的、满是哀求的可怜巴巴的目光,觉得自己的好耐心都快被这一对笨蛋夫妇给耗了个一干二净。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时候你应该躺在床上待产。”就算是前世那些彪悍的女性死神也没有神经粗悍到这种地步的,仗着孩子还没出来,生产半途中跑来厨房作妖……况且,这么做出来的东西真的能吃吗?
“一整个道场的人都在四处找你,尤利娅。看在修一郎师父他真的快哭了的份上,要是他说错了什么话,等你生完再好好教训他吧?”蓝染按了按自己持续抽痛的眉心,稳住声音接着劝道,“放心,我绝对看着他把这些……东西全都吃完。”
所以,要生产的、要陪产的,都给他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想到这里,丝丝杀气终于忍不住冲破理智的压制冒出头来。
三年前的他当初是多想不开,才觉得在这里安稳度过积蓄力量的童年期是个好主意?
面对黑气四溢的蓝染,平时自诩大姐头的尤利娅终于歇了折腾的心,安安分分地被丈夫抱着回了产房。其实,她这时候的确快撑不住了。
……才不是因为惣右介看起来超可怕。
等蓝染帮着德克大叔略略地收拾过惨不忍睹的厨房;一一安抚好道场中不见了产妇而惊慌地四下寻找的众人;把听见外头声响而蠢蠢欲动的熊孩子们赶回羊圈、咳、道场中,吩咐大叔看好;最后赶到产房外头的时候,他已经能听见婴儿稚嫩的哭泣声。真是难为这小子,被当妈的这么折腾过后,依旧中气十足。
至于为什么偌大一个道场,如今却被他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至少外表如此)指挥若定。除了他被道场的主人修一郎收养之外,更重要的,应该是智商上的差距吧。
蓝染面无表情地想,至少,他不想在成长的过程中,因为经营不善这种愚蠢的原因而平生波折。
以及感谢人类短暂的成长期,让他不用像曾经在流魂街的时候,不得不依靠各种手段才安全地度过了漫长的童年期。
虽说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日子别有一种意趣。但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还是不希望这个过程重来一次。经历过的事情再来一遍,.uukansh.就算耐心不错如他,也觉得没有意义。
“惣、惣右介。”一起等在、或是看守在产房外头的修一郎哆嗦着嗓子将蓝染从漫无边际的思考中拉回现实,准爸爸双目无神,完全一副神魂已然远去的呆滞模样。
蓝染拍开收养了他的道场主人寻求安慰的手掌,口气却是温和的:“不去看看吗?”
关键时刻从心的新晋父亲把头摇得跟个傻子一样:“我,我去吃饭。”说完就同手同脚地走远了。
蓝染:“……”
算了,就算是尤利娅煮出来的东西,也不过让人拉几天肚子而已,吃不死人。
蓝染站了站,一一招呼过来帮忙的村里大婶们,并送上说好的钱财之后,这才慢慢地走进残留着刺鼻血气的房间。
“那个呆子去厨房了?”虽然是笨蛋,但终归是夫妇,尤利娅甚至都不用猜,就知道了修一郎这时候在干什么蠢事。她将笨蛋丈夫抛在脑后,欣喜地招呼着蓝染,满腔怜爱地看向自己的臂弯,“瞧,我儿子,多可爱!”
蓝染垂目看去,闭着眼睛睡觉的小婴儿一身皮肤皱巴巴的,和他母亲一般鲜艳的红头发远比别的初生婴孩浓密得多,尤其抢眼。
“有名字了吗?”这个引起了这对笨蛋夫妇争吵的话题,显然已经有了结论。
尤利娅扬起一抹得意的灿烂笑容:“香克斯,他叫香克斯。怎么样,这个名字不错吧!”
“……的确。”
蓝染托着婴儿幼嫩的脖子,将他放进准备好的摇篮中,笑道,“很不错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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