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还很年轻的人领着黄虎一气儿跑到沙梁顶上,从梁顶上往下面看,水泡子像一块不规则的碧玉镶嵌在绿树丛中。远处的桦树林子里闪动着野马的身影,但并不见大黑儿马子和大白骒马。
此时此情,草地、鲜花、水泊、白沙、蓝天,如同一幅绚丽多姿的油画。而沉浸其中的人儿,竟然也分不清是在画中还是在镜中了。
在梁顶上待了一会儿,看了一会儿,他俩又跑下沙梁,跑到水泡子边上去看水鸭子和白天鹅。诺音高娃瞅了一眼桑杰扎布,若有所思,感慨地说:“要是托生成一对白天鹅也挺好的,能自由自在又成双成对地飞翔。”桑杰扎布感觉有些不自在了,转头望着远方,喃喃自语道:“嗯,鸟是比人还自在,诺音吉雅不知怎么样了。”两个人好像有好多话要告诉对方,但又都不知从何说起,也便没有再说下去。就这样待了一会儿,护卫拿过些牛肉干、奶豆腐,大家吃了,又上马赶路了。
当天晚上,诺音高娃等人住在草原上的一户放牧的蒙古人家里。这家的主人听说来人是腾格里旗王爷府的格格,特意将两个蒙古包腾出一个让诺音高娃住。桑杰扎布让护卫班长把岗哨安排好后,进了诺音高娃的蒙古包。诺音高娃正在洗头,那一头长长的黑发飘散下来,像是一道美丽的瀑布,把桑杰扎布都看呆了。诺音高娃却将一张俊脸隐藏在秀发里,低着头,一边用纤纤玉手揉洗着头发一边笑着说:“桑杰扎布你坐下呀,傻站着干什么。”桑杰扎布只好像个听话的乖孩子似的坐在一边。而诺音高娃却显得相当的自然,把头发用毛巾揉了揉又用木梳拢好,再用一条纱巾扎上,这才挨着桑杰扎布坐了下来。她瞅着桑杰扎布的眼睛,脸上泛起迷人的笑,看似不经意地说道:“桑杰扎布,你这个副司令当的怎么样?”此时的桑杰扎布已经被诺音高娃身上散发的气息迷住了,他在暗暗地抽动着鼻孔,渴望能够再吸入一些这种与自己的那个女人不一样的味道。因此,当他听到诺音高娃的问话后,稍稍地呆愣了一会儿,这才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啥副司令啊,现在还不都是日本人说了算。”诺音高娃问:“那你往后打算怎么办?”桑杰扎布说:“咋办也没法儿办,这日本人你撵都撵不走,连王爷府都快成他们日本人的了。”诺音高娃微微一笑说:“那也不一定,现在日本人想往前打打不动,w.unsho已经像是一头陷在烂泥塘子的野马了,他们占的地方到处都不消停。”桑杰扎布说:“要说也是呀,在咱们腾格里旗才有几个日本人啊,咱凭啥让他们管着?”诺音高娃说:“咱们腾格里旗的人要是都像你这么想,他日本人想管也管不住了。”桑杰扎布说:“高娃格格,你这书真没白念,咋知道得这么多?”诺音高娃说:“往后别叫我格格,就叫我诺音高娃吧,我叫你桑杰扎布,你没看这都啥年代了。”桑杰扎布低下头,搓着手,说:“那啥年代咋也得有个尊卑之分。”诺音高娃说:“往后有人在跟前你就叫格格,就咱俩的时候就别叫。”
两人相视一笑。
这一夜无话,桑杰扎布让诺音高娃说得心里舒舒坦坦的,难得地睡得很沉,还做了一个离奇古怪的梦。他梦见他和诺音高娃骑着黑豹马腾云驾雾地跑着,诺音高娃在他身后紧紧地抱着他的腰,黄虎伸着舌头在后面拼命地追着。突然,天上红光一闪,诺音高娃“哎呀”一声松开两手,坠入身下的五里云雾中。她撒手时还从后面拽断了桑杰扎布脖子上那根系着玉虎珮的丝绳,然后攥着玉龙珮,扯着系绳继续往下坠落。桑杰扎布一见,急了,一抖马缰绳也跟着追了下去。眼瞅着就快追上了,但就是追不上。他甩出套马杆套住了她,那黑瀑布似的一头秀发披散下来。他把套马杆用力拽过来,伸手抓住了她的头发向上一提,看到的却是满脸是血的乌兰。桑杰扎布一下子吓醒了,摸一摸脖子上的玉虎珮还在,黄虎还趴在他的身旁,这才确认只是做了一个梦。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