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伪警察分驻所的房后有两棵几个人才能合抱的大柳树,很是不符合漠北人遵循的“前不栽杨,后不栽柳”之说法。因此,村公所的人就想把这两棵大柳树伐掉。但井上却说:“我们日本人可没有这个讲究,这是多好的风景啊,不能锯掉它们。”井上所长有一个嗜好,那就是喜欢喝白酒,吃西辽河鲤鱼。
在河南营子村有两户地主,一家姓任,东家叫任大耳朵;一家姓李,东家叫李大明白。老任家开烧锅,老李家开豆腐房。开烧锅的有酒糟,酒糟喂糟牛;开豆腐房的有豆腐渣,豆腐渣喂肥猪。因此,自打这个伪警察分驻所一建立,那里面的人可就成了老任家和老李家的老主顾了,差不多得天天要酒要肉要豆腐。老任家烧的酒有70度,点火就着,号称“闷倒驴”。刚开始时,井上所长只喝从日本带来的清酒,说是只有清酒才是世界上酒味最醇正的美酒。有一次,不知怎么的,他喝错了酒,把任大耳朵家烧的酒当成清酒喝了。结果就是打那以后,这个日本人再也离不开“闷倒驴”了。他的日本夫人来中国看他,回国时带的礼物也是“闷倒驴”酒。
每天过晌,老任家和老李家的人都会准时出现在井上的面前,该送酒的送酒,该送肉的送肉,该送豆腐的送豆腐,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可是这一天,日头都偏西了,老任家和老李家的人才出现在伪警察分驻所的大门口。那两个站岗的满蒙自治军懒洋洋地掀开盖豆腐的笼布瞅了瞅,又揭开酒篓的盖子闻了闻,只说了一句:“咋都换了人了?”老任家的连忙说:“刘三他大爷病了,去看他大爷去了。”老李家的连忙说:“李四闹肚子,让我替他一班。”这时,又过来一个挑着挑子卖西辽河鲤鱼的。站岗的满蒙自治军也吃顺了嘴了,不再搭理送酒的和送豆腐的了,瞅着那鱼挑子来了精神:“卖鱼的,把鱼挑进去吧!”卖鱼的不乐意地说:“这鱼有主儿了,老任家烧锅都包了。”站岗的满蒙自治军急了,歪着帽子,提着枪,上前就把挑子拽住了,厉声道:“你是不是找死啊!快送院里去,井上所长好几天没吃上鱼了,吃晌午饭的时候把菜碗都摔了。”卖鱼的人只好很不情愿地挑起鱼挑子进了大门口,嘴里还嘟念着说:“哪有这么买鱼的,这不赶上抢了嘛。”进了院子,他挑着挑子就奔了东厢房,站岗的又喊了句:“去西厢房!”
这时,送酒的和送豆腐的从西厢房里出来了,各走各的道儿了。又过了一会儿,卖鱼的也从正房出来了,满脸的不高兴,冲着站岗的说:“你这整的啥事儿啊,让我少卖不少钱。”站岗的满蒙自治军并不答话,双手拄着枪,仰着脸儿,眯着眼儿,摆出了无赖的架势。他们哪里知道,这送酒的和送豆腐的,还有那个卖鱼的,都是漠北抗日支队三营的战士假扮的。
这三个战士大模大样地进到河南营子伪警察分驻所里转了一圈,心里就都有了数。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大院子整得还挺严实,四周是两人多高的夯土墙,垛着秫秸杆儿扎成的墙头帽儿,大门是两扇一巴掌厚的松木板。在院墙东南角和西南角各有一个炮楼。正房的后面还有几间马棚,北院的墙东和墙西也各有一个墙角炮台。
叶青参谋长非常认真地听着三个战士的侦察汇报,还不时地提出一些具体的细节问题。当他得到相应的回答后,又和三营长交换着意见。
当太阳向西边的天际偏去时,深秋的小腾格里沙漠是一片青黛色。沙坑里,那一簇一簇的骆驼蒿,茂密的枝叶变成了青灰的颜色。沙坡上,在斜阳的照耀下,白桦树的树干闪动着银白的光泽。偶尔可以看到,有狐狸或野猪在惊慌地逃窜于大小沙包之间。它们大概对这些疾行的八路军战士感到既恐惧又有些莫名其妙吧。只有一条驻足在白桦林中的狼,正扭着头,打量着眼前急匆匆的人们,直到它觉得这些人和它的行动无关时,才颠颠地跑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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