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二先生咆哮起来,喊道:“你们不仁别怪我不义,你们想死我成全你们!”吼着,他偏过头又对石全有说:“上屋里把少东家抬出来!”石全有和刁老疙瘩等人听话地跑进屋里,用被子把刁世贵兜着抬了出来,放到靠山几上。刁二先生瞅了一眼刁世贵说:“杨铁匠跟刘三檩不想活想死,他俩咋个死法,这个权力我交给你!”刁世贵仰仰脖,喉咙里滚出几个字:“塞冰窟窿。”然后一仰脖又上不来气了。
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
刁二先生拍拍手说:“既然少东家这样说了,就这样办!有一句话我要说,我现在倒是一无所有的人了,从明天开始谁分了我刁家的东西都给我送回来!”说完,他对石全有说:“你在家拾掇拾掇,让哑巴跟老疙瘩和我们去就行。”然后留下一队人马在院子里拾掇,剩下的匪兵跟着骑着马的刁二先生拖着杨铁匠和刘三檩顶着雪奔向西辽河,雪地里留下长长的拖痕和长长的血痕。村子里传出号哭声,人们摁住要跟去的铁匠老婆子和刘三檩媳妇,害怕刁二先生就捎儿把她俩也塞了冰窟窿。
灰蒙蒙的天色没有一丝好转,好像更黑了。曲曲弯弯的西辽河像一条冻僵了的长蛇蜇伏在大地上,河两岸的田地、草滩,树木都笼罩在迷茫的风雪中。只有陡峭高耸的河坎儿显露着灰黄的颜色,还有就是河中间的冰面上,偶尔露着被漠北人叫“漏子”的那种冰窟窿,像西辽河睁着的眼睛或张着的嘴,老远看去有一种黑幽幽的颜色。刁老疙瘩扛着冰镩带着哑巴在前面领着路,一直跑到西辽河的一个大漏子跟前,把冰镩交给哑巴让他镩漏子旁边的冰。哑巴摆着手,“嘟啊嘟啊”地嚷着,就是不干。没办法,刁老疙瘩只好自己拿起冰镩镩了起来。等刁二先生他们牵着马小心翼翼地来到冰漏子跟前时,刁老疙瘩已经把冰漏子镩得有两、三个井口般大小了。冰窟窿的水面飘着些碎冰,发出黑蓝的颜色,站在旁边让人倒吸一口冷气。哑巴“啊哇啊哇”地喊着,指指冰窟窿,指指杨铁匠,摆着手,最后给刁二先生跪下了。刁二先生气呼呼地喊了声:“把他拖一边去!”立刻上来几个匪兵拖走了哑巴。刁二先生等人都到齐了,叫匪兵把杨铁匠和刘三檩拖到冰漏子跟前厉声地问道:“我再问一遍,你们交不交账本。你们说一声交,我就覆前言把你们带回去!”杨铁匠和刘三檩被捆绑着,脸上苍白没了血色。但杨铁匠还是朝着刁二先生啐了一口血水,猛地头朝下扎到了冰窟窿里,很快沉了下去,水面冒出些气泡。紧跟着,刘二檩也“扑嗵”一声跳了下去,溅起一束水花。在人们的惊呼声中,刁二先生扭曲着脸,大瞪着眼,拔出手枪围着冰窟窿胡乱地扣起了扳机。枪声在西辽河川回响着,“嘡嘡嘡嘡——”。
刁二先生又一次打败了他的敌人,但在他的心灵深处又一次留下深深的缺憾。他咬了咬牙,跺了跺脚,低低地喊了声:“回去!”匪兵们跟在刁二先生往回走了,哑巴却跪在冰窟窿的旁边“啊呜啊呜”地一边双手拍打着冰面一边哭着。刁老疙瘩拽了两次,他都不动,气得刁老疙瘩也小跑着回去了。
风雪更大了,西北风挟着鹅毛大雪席卷着漠北大地。
几天后,风停了,雪住了,有人发现哑巴跪着冻死在了冰漏子的旁边。看见的人说:“哑巴冻成个冰人了。”
杨铁匠和刘三檩牺牲和乌云带着杨石柱、阿尔斯楞不知去向的消息很快由区小队传给了二十三军分区。高鹏举和黄兴把杨成龙叫到司令部,将噩耗告诉了他。杨成龙听后,牙咬得“咯咯”作响,满眼的泪水,嘴里说道:“刁二这个恶魔,早晚让他血债血偿!”黄兴说:“是啊,他不仅杀害了你的父亲,我们西辽河两岸最优秀的干部,他还杀害了四区区长赵怀志,民兵队长刘三檩。另外两股土匪也在另外两个地区杀害了十来位区里和农会的干部,这一笔笔血债我们一定要做彻底清算!”接着,黄兴又把腾格里旗的形势和漠北村的状况说给了杨成龙。杨成龙流着眼泪说:“请首长放心,我估计乌云带着孩子是跑到河北岸她娘家那边去了。家里就剩我娘一个人,敌人也太咋着不了她,等形势好一点儿我再回去。”高鹏举说:“杨成龙节哀吧,这一笔笔血债我们都要算!我们密切注意局势的发展和动向,在适当的时候安排你回去一趟。”杨成龙擦干眼泪,立正敬礼说:“谢谢首长们的关心!”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诺音高娃和桑杰扎布看到第二旅第二份电报是:“攻克漠北村农会,杨、刘塞冰窟窿,欲斩尽杀绝”。桑杰扎布惊叫道:“刁二这个恶棍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还要斩什么尽杀什么绝啊。这可不行,我得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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