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河阴比之以往似有些不同,本该卯时才开的城门不知什么时候就已大开。
听打更的声音,似乎是寅时开始,每半个时辰就有一队十数人的人马外出。“踏踏”的马蹄声在这午夜与凌晨间,这极为好睡的时候,扰了不知多少人清梦。
扰人清梦的,通常都是讨人厌的。
小马就是如此,他斜倚在窗口,看着远去的人马,仰头喝了一口刚从望江楼带回来的酒。
他不喜欢别人叫他小马,他喜欢别人叫他全名:公孙小马,或者公孙铺头。这样总会让他觉得庄重些。
小马这名字初听时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二十左右的毛头小子。然而事实上他不仅不是个小子,而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他下巴留着一撮胡须,打理的极其漂亮,他常以此自傲,想问题时、开心时都情不自禁的去摸摸。
同样他更加不是个毛头小子,而是这河阴地界,所有作奸犯科之人闻风丧胆的总捕头--黑脸判官。自然他的脸也不黑,甚至还有些红,当然这是微微有些醉了。
他不常饮酒,作为捕快,这会影响判断,或者拔刀的速度。
然而昨晚他还是饮了酒。
因为前日一番布置,和一众兄弟蹲了半夜,终于抓住了正在杨大善人第六房小妾闺房偷首饰的飞猫徐进,杨大善人‘大喜’之下,于是赏了兄弟们几百两酒钱。
对!没错!就是几百两。
“杨大善人果然是个大善人,出手就是阔绰。”他捏着胡须和兄弟们这样说道。
大家哈哈笑着,一合计就相约在望江楼喝了半夜的酒,他没多喝,分量刚好,微醺最是惬意,回家一躺,正是一夜好觉。
明显他没能睡个好觉。
“看来他回来了。”,捏着胡子,握着酒壶,他对着夜空的眉弓说着。
酒已尽,今晚多喝了些。
朝阳总是热烈的,不消半个时辰,满地的露气便尽皆消散。
少年依旧还是那身寒酸的打扮,宛若老农。唯一的区别是他带的不是柴刀,而是把杀人的刀。
纵然是柄杀人的刀也没什么稀奇,因为在这短短一会儿,他已经看到了数十位带着兵器的人进出,这些都是杀人的兵器。
稍有不同的是有人背着个包袱,有人插了咧咧的大旗,他背上却斜插着个正呼呼转动的风筝。这风筝也不是他的,而是他在一个偏远山村用两串刚咬一口的糖葫芦换的。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适合做生意,到现在他还觉得这买卖有点亏。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黄鹤楼这是外地人的叫法,本地人都叫它望江楼。
他是个穷人,自然吃不起望江楼。当然他这身寒酸的模样,眼光极好的酒保也不会放他进去。
望江楼下有个面馆,自然这地段的东西都不便宜,公孙小马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里,正往嘴里大口大口的塞着豆皮。
他径直走了过去,坐在对面,杨了扬手:“一碗一样的,多加些肉。”
“来了?”他问道。
“来了。可你怎知我要来。”他却也疑问。
“半夜的动静,想不知道都难。”他嗞溜一声,喝掉最后一口汤。“害的我一晚没睡好,老早了才起床。”
唐俊闻着他一身酒气,扇了扇鼻子,没戳穿他的谎言。
“望江楼的状元红,最近发财了?”
他嘿嘿的笑着。“帮位善人抓了个贼。”
“看来不是一般的贼了。”他带着玩味的笑。
“你啊,笑笑才像个少年。”他看着少年,懒洋洋的靠在桌子上,这才发现他背上的风筝。“挺别致啊!”
“自然,它可不一般。”少年嘴角上翘,似在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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