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死的是老六。
阿阮打出第五枚飞镖的时候就已经起身又向阿远方向跃去。被老六飞出的离手剑又挡回,再欲起身,老六已接住飞回的剑向阿阮刺去。阿阮侧身避开之时一把拽下束发的布条紧紧绕在了老六的脖子上。这么些日子的折腾,簪子和束髻冠早不知道哪儿去了,只剩下一根布带子,这会子拽下来用着倒是十分顺手。
老六被阿阮死死勒住,老三拔剑便刺。
阿阮这会要躲开老三的剑——无论是躲开还是招架,都得松开手里紧紧拽着的带子。
但阿阮没有,他就直直盯着老三手里的剑,手上愈发地使劲儿。最后一下子,松开手,老六就滑落在了地上。但是老三的剑已经躲不开了,阿阮仰身迅速向后滑开,但也只将将避过了要害,依然被老三的剑锋顶着肩头一路钉在了身后的树上。
好,要的就是身后这棵树。
阿阮和树紧紧钉在一起,反而好借力。他抵着树一脚踹开持剑的老三,手握剑刃把剑拔了出来扔向摔在地上的老三。
老三翻身闪躲,虽避过了要害,腿上却被划了深深一道伤口,挣扎了好几下都没有站起来。
老四老六死了,老二老三都伤了,老十老十一显然都不是对手,老七出去干活儿了不在。只剩下了老五老八。这两个是最不想动手的。
但眼下不行了。阿阮如果带着阿远的尸体走了,他们两个的命也就到头了。
老八很轻地叹了口气。
老五的刀已经出鞘。
阿阮此时已经杀红了眼,只要有人挡在他和阿远中间,他都下死手。
老五挥刀而起的瞬间院子里忽然烟雾弥漫。浓浓的黄白色烟雾带着呛人的气味把这空旷旷的院子塞得满满当当。
“黄磷!”
老八一把拽回老五。二人掩住口鼻。
这黄磷在这样秋天的温度里,平日只要小心装好了便无碍。用的时候打开,在投掷和落地时有摩擦碰撞产生的热量,瞬间即燃。燃烧马上就能产生大量烟雾和刺鼻的气味,让人睁不开眼睛无法正常呼吸。
办法又土又简单又直接。又特别有效。
老五老八与阿阮之间此时被浓烟隔绝,都动弹不得,但也都不敢松懈。
这黄磷燃烧烟尘虽重,但毒性不大,掩住口鼻眼睛,过了这阵就行。
只是这黄磷来的奇怪。是小十二投的?
不对啊,他若把这黄磷一直带在身上,刚才那一番打斗不早把自己点着了?况且他离着小九还有三四丈,这么一来,他自己也什么都看不到,也找不到小九的尸体在哪啊。
浓烟另一头,阿阮也觉得这黄磷来得蹊跷。自己这会子血都快流干了,剩下半条命,老五老八两人出手胜算很大啊,何必用这一招多此一举。
最不对劲儿的是,自己怎么开始头晕了。这黄磷不可能让人这么快失去意识,这头晕虽是老毛病,可自己来之前才吃了药。阿远留下的药粉,小福子带来的。
就只剩下那么一包了。本来是一次的剂量,他分了两次,想着这次要能侥幸熬过去把阿远带出来,还得再留着半包,自己得清醒着找个好山好水的地方给阿远和自己刨个坑。把阿远先安顿好,然后自己也就可以跳进去把土搞进来把二人一起埋了,自己就躺在里面等死了,死了也就用不上这药了。w.nsh到了那边阿远自然会有方子,说不定到了那边就没有头晕这毛病了……
越来越天旋地转。
难道是药量小了?
可阿远的尸体还没有带出来,再不济自己也得爬到阿远身边去一起死了。
可阿远的尸体在哪?四下里都是浓烟笼罩。
一片惨白,一片眩晕。就好像是看到阿远棺材的那一天早晨。也是这样在一片白色中晕了过去。
自己真是没用。
自己真是没用,街上的大孩子欺负他们,都是阿远死死抱住他护着他,被那些大孩子打了个半死也不松手。自己怎么就长不大。
自己真是没用,连柴禾都捆不住背不起来,全靠阿远一个人背柴,肩上被麻绳都勒出了血印。自己怎么就没劲儿。
自己真是没用,连水桶都比自己的腿高,天天只能阿远一个人担水,寒冬腊月的摔倒了水洒一身和成了泥。自己怎么就还不长高。
无尽的回忆开始拉着阿阮往深处钻。越钻越深,钻进了儿时忍饥挨饿、捡吃捡喝的巷子,钻进了元老头那上无片瓦的草屋,钻进了阿远被十二楼带走的那天,钻进了第一次杀人的血迹……
从来都是阿远在护着自己。自己除了喘气儿,一点用都没有。
“我们阿阮哪里没用?阿阮还小,长大了就什么都会了。”
阿远?!
阿远的声音!
“我来教我们阿阮读书写字,我来教我们阿阮习武练功。阿阮还小,长大了就文武双全了。”
“阿远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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