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又是午夜了,终于终于,府门开了,之前那文书缓步走了出来,季牧匆步上前。
“我代大人传话,一字一句你且听好。”文书面沉如水毫无感情。
“是是!”
“其一,我侄吴亮只为同窗、不懂官商,河神大祭之事,九州历来无有官员干涉,其逆行此事,我必重罚于他!其二,吴亮愧为太学名士,此信初衷便是妄悖!其三,河神大祭乃为天元沧澜不二盛举,云州不涉也是规矩之一,吴亮区区工簿,管的未免太宽了些!”
文书说完,转身便走了。
季牧愣了半晌,只觉一桶冰水从天灵浇到脚底,看似句句痛斥吴亮,只是为了场面好看点罢了,其实是说自己“以商结官愧于名士”“不知自己几近几两”。
季牧全然不知怎就成了这样一本账,这是吴亮提的路子,出于信任季牧才有此一举,怎到头来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愧为太学名士,季牧最是不能忍,看低自己便罢,缘何要扣上这顶大帽子。一直以来,季牧都很珍视这个头衔,与他而言,太学更重于名士。
但忍得如何、忍不得又如何?纵然心绪剧变想要击破长空喊碎苍穹,w.uknsh.又有几人知此意、愿知此意,还有眼前这一生都可能无法接近的地方,守卫还是默立、仆人还是端茶、大人仍在,与一切有何改变?
子夜之时,季牧站在府前,把酥糖都攥成了渣,嘴角的水泡都充盈了起来,攥着拳头、喘着粗气,转头离去。
不在宇大都多留,季牧连夜便往璧月城赶去,这个时辰大船都已歇了,只有零星小舟午夜摆渡。
一叶柳舟,除了船家和客官,连一个大点的箱子都放不下。季牧坐在船头,四周遍是黑暗,耳边只有荡桨声。
乐观的人会说,难是因为你在向上走,悲观的人则说不要以为今天很难,明天会更难。难,难的是一筹莫展,天元沧澜真是不同,那些本以为招风引雨的人,来到这片地域也只能溅起点泥巴。
袁书群指给季牧的路子也是官,但经此工寺正卿府,让季牧知道河神大祭想找官家入手是痴心妄想了,那些人避之还不及呢。
眼下距离定下名单还有不到二十天,季牧不会放弃,事情到了地步变的不只是一条船的事情,这是一口气。就算不是船,只要这般来争,季牧便也要挺到最后一刻!
柳舟微微一震,季牧回过神来,“船家,我是去璧月城。”
“您说过了,放一万个心,但咱就是个行夜路的人,一毫儿都差不了!”
“可这么黑,您怎知璧月城的方向?”
“客官您是北边来的吧,我们走的是运河,可不像车马之路,没那么多岔路的。咱只管往前划,只要不停就错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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