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女子杵剑而立,盯着白狐尸身,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
云深不知几里的群山之巅,有一座破败道观,孤零零地立于云层中的崖壁之上。崖壁之上尽是歪歪曲曲的粗壮青松,这座只有着一进院落的道观便建在云雾与青松掩映之间。
道观通体灰白,上覆玄色瓦片凌乱破碎。在道观门前的崖边,有一块凸起三尺的青石,上方摆着一面棋盘。
此刻,青石棋盘之侧,面对面坐着两人,身下均垫着一块破旧茅草蒲团。对坐二人一人执棋局白子,一人执棋局黑子,正静思对弈。
执白子之人,是一个垂着雪白长须的消瘦老僧,身穿暗黄僧袍,此时正紧紧盯着棋盘。
执黑子之人,则是一名身穿宽大灰白道袍的青年道士,穿戴整洁,头顶青色莲花道冠,此时正拢袖淡笑看着对面的老僧。
“怪哉怪哉,此局竟如此难解。”消瘦老僧眉头紧皱,口中念念有词。
青年道士转头看了看崖边远方的白云群山,沉默不语。
“哎……”老僧轻叹了一口气,随即手中握了许久的白子向着棋盘之上某处位置轻轻放下。
“啪。”白子落定。
“轰隆!”远方高空惊雷炸响,如天神擂鼓,与老僧棋子落定竟是同一瞬。
青年道士低头一笑,缓缓转回头来,向着老僧开口轻声说道:“这烈日高悬久了,也终会有拖着余晖沉下山的一刻,不必太过介怀。”
忽然,崖边数丈云雾散开,从浓郁白雾中探出了一个三四丈方圆的庞然大物,竟是一颗硕大的黑色头颅。头颅的主人是一头身躯盘旋在云中不知多远的黑色巨龙,身上有人头颅一般宽的黑色鳞片不断泛着寒光。
此时,黑龙的头颅已经缓缓探上崖边,掀起了阵阵白雾。黑龙粗壮如青松的龙角高高竖于龙头之上,长长的龙须在虚空之中慢慢游荡摆动,巨大的鼻孔不断向外喷薄着白色水气。
青年道士转头起身,缓缓走到崖边,背着双手看着近在咫尺的黑龙头颅,而后抿嘴轻轻笑了笑。黑龙那有着一口水缸大小的可怖眼睛渐渐湿润,这时,青年道士踮起双脚,伸出右手,在黑龙的鼻子上摸了一摸。
忽然,青年道士好似心有所感,转身一看。
青石棋盘旁盘坐于蒲团之上的消瘦老僧不知何时已经垂下了头,没了气息。
于是,他缓缓深呼吸了一口,转头对着黑龙说了一句:“去吧。”
扯着浓重的雾气,黑龙调转头颅,游荡入云,庞大身躯在云中若隐若现,渐渐远去。青年道士返身,走到青石棋盘一侧的歪斜青松旁,缓缓盘腿坐下,背靠青松。
慢慢地,已至黄昏,天地极远处片片光霞,山巅旁的云雾也染上了金黄。青松下的青年道人看着远方笑了笑,脸上亦被余晖照得泛着金光。
然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好似睡了过去。
……
平日里光滑如镜的洗砚湖,此时的水面上却在不断画着圆,滴滴雨水落下,激得湖面泛着阵阵波纹。
湖面最窄处有一座青石小桥,此时桥上有人撑伞走过。
过桥之人是一中年书生,一身水洗得褪色的青色长衫,脚踩麻鞋,头顶黑色方巾,身材高大的他面留长须。
书生左手撑着一柄油纸伞,右手垂在身侧,长袖之上被斜风细雨沾湿了不小一块。
约莫是阴雨的缘故,才是正午时分,天空中便是一片昏暗,灰蒙蒙的。
过了桥的书生就这么顺着湖边的青石小道缓缓走着,小道的另一侧便是一座小山,树木花草掩映。
顺着小道,书生撑着伞走着走着便上了山,踏着湿漉漉的阶梯,本只有细雨击打树叶声响的山中,在书生的脚下还传出了“嗒嗒嗒”的踩水声。
不一会儿,书生的面前出现了一座竹制小楼,小楼已经旧得成了暗黄色。书生收起油纸伞,甩了甩雨水,便将其立于小楼阶梯上的门边,随即推门而入,却没有带上门。U.uuknsh.c屋内没什么多余摆设,只有一方长桌,一把木椅。桌上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盏油灯,因为这阴雨天气,屋内显得有些昏暗。
书生走近桌后坐下,从身上拿出火折子点燃油灯,随后便开始磨墨。待墨磨好,书生抽出一张宣纸提笔蘸墨便写,“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半晌,几大张宣纸被书生洋洋洒洒地快要写满,只余下最后几句。
“大丈夫,当立于天地!”书生收笔,心满意足。
忽然,油灯熄灭,屋内一片昏暗。书生转头看了看,灯内油已耗尽,随即低头理了理桌上宣纸。
然后,书生抬头,看向门外,晦暗山林中依然下着细雨。
他轻笑了一下,对着门口问道:
“少年郎,灯油枯竭,你可知这油灯,该如何重燃啊?”
……
“呼!”李元岐猛然惊醒,坐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
他转头一看,元溪的小床规整干净,早已无人。随即抬头向开着的木窗外一望,竟已快到正午时分,从屋外飘来了阵阵木柴燃烧与饭菜的香气。
“哥,今日你怎的如此懒,吃饭啦!”屋外传来了元溪的声音,随即她蹦蹦跳跳地推了门进来,睁着大眼睛看着李元岐。
李元岐随即起身,来到包子铺内的桌旁,一桌菜肴荤素皆有,香气扑鼻,刘秀与李元溪抬起碗筷便吃了起来。
而李元岐,则是看着饭桌一侧摆着的油灯,发起了愣,脑子里尽是巨剑,光幕,白狐,黑龙和那书生桌前的熄灭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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