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庄现在就是个残兵败将收容所,沪都的一部分轻重伤员都转运到这里,进出最多的就是穿着破破烂烂的大头兵。这年头兵比起土匪来没什么区别,一行六人有些胆怯,郭文看着进进出出的人,问姐姐:“谭思,你家的局长朋友在哪里?找他吧!”
“是我家远房叔,听我父亲说到首都金陵管后勤去。”郭文眼前有些黑,这关系去哪拉?也太远了,想着唯一的希望。“你父亲做什么的?”
“我父亲原来是总务督办,去浙江管军需去了,家里就剩我们姐弟俩在上学,日本人的大炮快打到我们家了,佣人都吓跑了,父亲打电报叫我们去金陵等他。”谭思小脸沉重,一阵低语,有些无助。郭文一阵腹诽,这父亲心挺宽啊,凭这姐弟俩的生活经验能全须全尾到金陵那才稀罕呢。
听着关系网挺牛的,就是不管用。进了周庄,到处都是乱糟糟的,询问当地人找大夫,一个两个都被军队收走了,想想也是,那上万名伤员,估计大夫没几个月别想出来。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处处不怀好意的眼神,郭文就想立刻隐身,有句老话说的好,有事没事别在大街上晃荡。看着有家小院,赶紧背着谭念上前敲门,这家大门顶着挺死,顺着门缝看着门后面,几个粗木柱顶着,下面还有石块。里面的人打开堂屋门看了几眼外面,没搭理。门外六人相互看看都没主意,谭思拉扯一下郭文意思是换一家,郭文心思,现在庄里这种情况换一下也没区别,都是严防死守的状态。不过猜想一下现在这个市场状态?
“我们一家子都是姐姐妹妹的,没什么壮劳力,您行行好,我们歇歇脚。”说着,把身上的谭念放到地上,后退几步掏出一块银元顺着墙头扔了进去。“乒零!”砸到堂屋的门前,郭文赌了一把,要是不开门惹急了真敢往里放几枪。
里面还真有一个年近三十左右的汉子,推门捡起了地上的大洋仔细看了看,居然收进怀里。“有戏!”那汉子走到院门前,从门缝里看了看外面的人,六人,三个妇女,两个半大小子,其中一个被几个人搀着,前面奇装怪服的男人看着挺干净的,一脸笑容,除了有些贱兮兮,没看出坏来,家主还是迟疑了一下。郭文又掏出一毛钱纸币顺着缝隙塞进去,“最多住两晚,走的时候再给你一块大洋。”本来几万人的周庄一下子涌进来五六万人,物价飞涨,老百姓最缺的就是钱,我不相信你不动心。
那汉子果然接过一毛钱,马上去搬门后的障碍物,郭文回头对谭思说道:“记住,你又欠我二块一毛钱。”杨大月看看自己的母亲,又看了看郭文,小声念叨:“阿拉要不要给?”
“你要给也行啊!”郭文笑了笑,他才不嫌钱多。
“那要不,不要住了,直接连夜去苏城舅舅家吧。”
谭思看了郭文一眼,“不用你们给,我给就行了。”谭思一路想法也在改变,没想到之前看着贪婪无情的人居然这么古道热肠,不仅敢在官兵面前救了姐弟俩,还为我们奔波,不过是个财迷,满嘴铜臭。
郭文看了看那一家三口,咂摸嘴,摇头说道,“瞧瞧,你们占了我多大便宜。”不要脸的个性展露无遗。
大门打开,就是寻常人家的院子,不大,看着几个人还扶着一个病患,赶紧往侧屋领,屋里原来有一位大爷,马上腾房,被叫到主屋去了,看了出了钱的就是不一样,不一会,一个妇女拎着一壶烧开的水放在桌上,又拿了几个碗过来,看了一眼,就回去了。
现在谭念躺在床上,几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办,杨氏去院子里的水井打了一盆水端回来,拿着毛巾给谭念擦了擦脸和手,不过一会的功夫,就发现谭念有些发烧,累了一天又被打成这样,脸色烧的红红的,这时候杨氏也没办法,用毛巾沾着冷水来回的擦。谭思就跪在弟弟身边替他清理身上的泥土,都知道得吃药,但是现在这种状况,谁也不敢出门,再说大夫抢光了,怎么还能有药。
谭思眼泪止不住的流,忽然站起身来向外走,“我出去找药去!”郭文一把拉回来,“你去哪找,大夫都没了,你是大罗神仙都抢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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