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上午还在客栈的房间与人死斗,下午在马车上睡了一觉,醒来就又回到一副安逸的氛围中。张长幸站在临都客栈的二楼,看着窗外热闹的街市,又看向白布包扎的右手,心里五味杂陈,“我以为进了禁巫队会被当做畜生使唤。没想到晚上还能睡客栈。”
江南雨说:“张公子要是不喜欢,可以去楼下马棚里睡。”
胡贵叫回窗前的二人,东方凌和梁段已经在桌上用黄麻纸画出崇国南边的地图。东方凌用手指点了点地图最上头的“都城”,往下滑了一段就指在了“临都”二字,再往下划一段就是“越城”:“我们现在在临都。明天吃完早饭出发。大概后天傍晚就能到越城。”
“明天住哪里?”
“祈山。”
杨去疾听到“祈山”,不由地看向张长幸。张长幸朝他点头。杨去疾问:“晚上有安排吗?”
东方凌说:“老实呆在客栈里。”梁段却答:“临都的夜市是附近有名的,会卖很多平时见不到的东西。你们想逛的话可以去逛。”
几人还有迟疑,纷纷看向东方凌。东方凌说:“听梁将军的。”
胡贵率先出门。张长幸和杨去疾跟了上去。
江南雨见东方凌盯着地图移不开眼,出手把地图卷了起来:“从临都去祈山的路只有一条,东妹妹再怎么看也看不出第二条来。梁将军你说是不是?”梁段笑道:“是。江姑娘能不能带东副官下楼逛逛夜市?”江南雨欣然答应:“我陪东副官逛。”
两人一唱一和。东方凌却说:“我还有工作要筹备。”
梁段不满东方凌的回答,轻拍她的背说:“剩下的工作就交给我吧。”东方凌被推了个趔趄,梁段挥着手赶她下去:“你赶了一天的路,需要放松精神。下楼往北走两条街有一家小店卖的糖雕是酸甜口的,在别的地方可吃不到。”
东方凌拗不过梁段,和江南雨一起下楼进了夜市。
东方凌被江南雨挽着手臂走路,觉得十分别扭,她装作要挠痒把手臂挣脱开来。江南雨问东方凌:“你喜欢我叫你东妹妹还是东副官?”
东方凌说:“我有职务在身,江姑娘虽然和我年龄相仿,但和我身份有别,还是叫我副官好罢。”
江南雨带着东方凌来到梁段说的卖糖的店,店门口插着各样动物的糖雕。江南雨说:“给我雕一只鸡。给我旁边这位愁眉苦脸的姑娘雕一只凤凰。”店家说:“凤凰不让雕。”江南雨哼的笑了一声,指着东方凌说:“这位可是帝都东丞相之女,东方凌。旁人不让雕,她也不让雕吗?”店家见二位姑娘美若天仙,确实不像凡夫俗子;乐呵呵地雕出一只凤凰递给东方凌。
东方凌并不满江南雨拿自己的父亲吓人,可吃到了糖,也说不出太过刻薄的话了。江南雨笑着接过自己的鸡,拿到东方凌面前遮住她手里的凤凰,说:“草鸡。”她立刻把糖拿开:“变凤凰!”东方凌被江南雨变的戏法逗得呵呵笑。
江南雨见她笑出来,也总算松开了心。
“东妹妹,姐姐问你几个问题,你会好好回答的对吗?”
“江姑娘,对我使用「笼中鸟」可是死罪哦。”
江南雨把有印记的手递到东方凌面前:“东妹妹要是看到印记出一滴血,就拿刀砍下我的手。”东方凌见江南雨那么认真,也不愿为难她,把她的手推了回去。“你要问什么?”
“东妹妹生活在怎样的家庭里?”
江南雨问的认真,东方凌却不愿答了。
“江姑娘何苦问这样的问题。”
“东妹妹有心上人吗?”
“如果有,我不会加入禁巫队。”
“东妹妹说话真呛。”
东方凌没有接话。江南雨看着东方凌的眼睛说:“东妹妹很坚强,坚强的不像一个权贵家庭里出来的女儿。”东方凌微点头:“江姑娘也很坚强。”江南雨小声地咯咯笑道:“你不懂我的意思。”
胡贵独自一人转到街市的角落。夜已深,这样偏僻没有来客的地方,摊主早都已经收摊回家。
胡贵走到路的尽头,面临一家正在收摊的铺子。摊主见到胡贵,也不愿把东西再拿出来,指着还摆在桌子上的几颗石头问胡贵:“先生买石头吗?”
胡贵拿起一块形状奇怪的石头掂量了两下,问道:“怎么卖?”
“二百崇币。”
“一块石头卖二百崇币?”
“这可是从前朝流传下来的奇石。”
“前朝的石头,不是石头?”
“是石头。”
“哪一部分值二百崇币?”
“沾了前朝的气味——旧东西,总有人喜欢。”
胡贵把石头放了回去,又拿起石头旁边的铜镜。和胡贵偷过的铜镜相比,摊主卖的这个铜镜实在相形见绌:“镜边上的花纹雕刻粗糙,镜面上有许多磨痕,铜的质地也并不好。拿这个照人,还不如找一面平的水呢。”
胡贵一边想一边把铜镜的镜面朝向摊主,看着镜子里摊主收拾店面的模糊画面取乐。
摊主正从桌上一块一块地拿下石头放进包袱里。拿到最后一块石头时,胡贵身后突然传来惨叫。他回过头去,却看到是摊主断了四肢,面露惊恐地扭头倒下。
胡贵扔下铜镜,冲进摊铺扶住摊主的上身,他眼睁睁地看到四肢摔落在地,淌出鲜血。摊主已经死去。
胡贵很快从短暂的惊恐中回过神来,快速地检查四周。旁边没有人,桌上也没有暗器。惨叫传来的时候明明人还没事,一回过头就变成这幅惨样。胡贵看向桌子,石头正一动不动地摆在原处。胡贵在短暂的慌乱之后自言自语道:
“我明明看到石头被拿起来,就算是在那一刻被人奇袭,也应该掉在地上。”
“能制造幻术的巫术吗?刚刚还在我面前油嘴滑舌的店铺老板,已经被你用某种方法杀死。”
“谜底很简单。简单到让人恶心。唯一在场的,让我觉得突兀的物品——这面铜镜,它你的巫术!”
胡贵拔出东方凌叮嘱他带上的官刀,一刀劈开了铜镜,嘴上露出夸张的笑容:
“你的把戏已经被我识破了!”
铜镜如一般的铜镜一样碎成了两半。但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突然从阴影处走出来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胡贵叹道:
“不对嘛。”
“没想到平日里闷声不响的男人。在生死关头居然能说这么多话。”
胡贵哼的一声便收回了刀:
“要想的东西太多,说出来才理得通思路。平时和一群笨蛋相处,自然没有说话的必要。”
男人指着被胡贵一分为二的铜镜说:
“这面铜镜只不过是那个江湖骗子的一件卖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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