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不比得陆地,沿途颠簸,旅客们很容易就困倦。尤其是像今天这样的天气,厚重的云层遮住漫天星辰,待在甲板上视线一片漆黑,没有丝毫乐趣可言。太阳刚刚落山不久,旅客们便尽数回到了自己的客舱。等到寒酥醒来时,黑漆漆的船舱内更是鼾声如雷。
兄妹俩打开舱门,过道浑浊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还带着淡淡的鱼腥味。由于整条船都是木质的,为避免失火,整条过道只有在尽头处设有火把。一阵穿堂风吹过,熊熊火焰缩成一团,火光黯淡,过道间便看不清任何东西。兄妹二人摸索着朝着舱底的餐厅走去,耳畔传来着阵阵鼾声,老鼠吱吱啃噬声还有舱外浪花翻腾声。
过道尽头,一个满脸沟壑的壮汉百无聊赖地守在火把旁,看着一高一矮两道人影朝着自己走来,轻声问道,“是孟开阳吗?”
少年微微一愣,不由得疑惑道,“我是孟开阳,您是?”
“一个护卫罢了。”壮汉本是个大嗓门,怕惊扰客舱内客人休息刻意压低声音,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壮汉一边挥手示意孟开阳兄妹过来,一边从怀里掏出两个馒头,“餐厅早关了。这俩馒头是一个穿绿衣服的书生托我给你们留下的。他说中午就没见你吃饭,晚上你还没来。特意多买了俩馒头,要是晚上你俩饿了想吃东西,就让我给你。”
孟开阳接过馒头,心头暖暖的,连带着微笑也温暖起来,“开阳谢谢二位,不知大哥贵姓?”
壮汉爽朗笑道,“免贵姓李,叫我老李就好了,什么大哥不大哥的。”
孟开阳分一个馒头给寒酥,想着刚才壮汉无聊模样,便同他攀谈起来,“李大哥你在船上跑了几年了?可曾遇到些什么趣事?”
“跑了快二十五年了吧。”老李挠了挠脑袋,回忆道,“我十二岁就登船,今年我也快三十七了。小时候刚登船的时候,看啥都有趣,瞧着那帆有趣,瞧那鸟有趣,瞧着那些穿金戴银的客人有趣。可过了这么多年,看什么都总觉着无趣,要我说,我还是当年在北齐刀口舔血的生活有趣。”
瞧着寒酥三两口就将馒头吃了个大半,孟开阳把自己的馒头掰了一半递过去,边吃边问道:“哦?李大哥还去过北齐?”
“那是在十五年前吧,咱们永兴商会要打通和北齐的生意。专门选了一批武艺高强的水手护卫穿船队。北齐那群杂种,不把他们打服,他们见面总想咬你一口。我们一次往返,和当地山贼水匪打了不下四十次。花了整整三年,才终于把我们永兴商会的名号打出来。从此之后,北齐那些杂种再也不敢抢我们永兴商会的船。”
听着老李开拓商路的故事,孟开阳不由得赞叹,“李大哥这么多趟下来竟然还如此硬朗,看来功夫很是了得啊。”
老李撩起衣摆,露出满是伤痕的腹部,“哪是功夫好,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不过我老李在那北齐水路上,倒也是闯出了一番名堂。他们管我叫什么来着,永兴刀王。我永兴商会好汉这么多,又哪里轮得到我当刀王呢。”
老李谦虚着却满是笑意,回忆当时年少轻狂,他语气有些自豪“老子当年一手短刀,杀得水匪人仰马翻。”
“可惜现在老子有了老婆孩子,不然老子现在肯定得在那最危险的船上。”老李一边说着,从兜里掏出串穿着佛珠的小手链在开阳眼前晃了晃,“我媳妇给我求的,说是能保证一路平安,要我说这都是假的,不然......”
看着老李满脸幸福的模样,孟开阳也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嫂子一定很爱您吧。”
“爱啥啊,我在家嫌我没出息老赖在家。我在船上说我落屋别人家媳妇都有人陪。”老李连连否认,脸上却满是笑意。
两人相谈甚欢,直到换班的将老李替换下去,兄妹二人才回到自己的船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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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船舱里回荡着隔壁的呼噜声和船外浪涛的翻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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