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宗人府道人运完一周天黄书合气，胖道士系紧束带后，温柔地替瘦道士披上道袍。两人论修为，都是刚入御雷境，堪堪八品的实力。可因为常年服丹药，再加黄书合气双修巧妙，两人能合力唤出那和神仙有点关系的张鲁，施咒散符，布阵请灾，综合实力不比那曹从山差多少。
“师姐，我查清了，那奴隶贩子被灭门，应该是两人所为，分别是匕首和袖剑，手法干净利落，都是顶尖刺客。”
瘦道士秋莹系紧抹胸，将装束规整，“你是说，有第三方插手了这件事情。”
不置可否，人贩子行走江湖，吃的就是这丧尽天良饭，保不齐不小心得罪了哪家贵胄，被人灭门，也是在情理之中。
“不是敌人最好，但愿只是来报私仇的。帝王之道历来只能一人独当，我们宗人府的死士，活着就是为了替主子肃清敌手，用命把路铺平。我主鞭长莫及，投鼠忌器，督调城只有我们两个，不知那两个刺客是敌是友，师弟，这两日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胖道士夏来点头同意，肥硕的身材稍挪半步便会扯一身横肉抖动。早些年，他们只是五斗米教普通教徒，郎才女貌神仙眷侣羡煞天下人。可万万没能想到的是，两个本该跳脱俗世逍遥江湖的道才，竟为了王事加入了宗人府，毁了让天下人嫉妒的容貌不说，还甘为牛马让世俗趋势。
夏来拍了拍肚子，丹药的副作用也好饕餮之欲的报应也罢，总之这身材已经能拔道士中论体重的第一筹，“师姐，为贾不伪归档的时候，司曹那边提到跪寒潭一事，到底是什么啊？”
“哦，那些年你中丹毒，江湖上的事你知道的不多，正常。贾不伪当年自通两仪道义，因道心不稳险些入魔，恰巧被守元大师遇到，大师守在他身边，诵经三天，把他拉回清明，贾不伪当即许诺，当以百倍功德想报。后来守元大师在北域寒潭静坐求大道，差三年得道飞升，但北域寒潭阴气太重，不是所有的僧驼能够承受的了得，在关键时刻大师寒气攻心须发转红，是必死的征兆，当时北域所有的人都认定了这大师必为舍利了。没想到当贾不伪得知之后，不分昼夜奔袭十天十夜，跑死了不知多少匹良驹，赶到了寒潭那。他自舍黄龙气，跪三年，那三年以黄龙至刚至阳硬是把煞气压制住，送守元大师飞升。此事一出，热衷权利者都说贾不伪是个不通道义的蠢货，也有人说，贾不伪不俗，守元大师是他硬生生跪出来的神仙！”
夏来听的出神，双目怔怔，知恩必报舍身跪寒潭，竟然能和这身为人质的贾不伪扯上关系，而且，黄龙气。“黄龙气？他也有一道？”
秋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黄龙气，其实是有两道的。大汉皇帝临终前，把自身修得的黄龙气分成了两道，一道给了吾主，一道给了贾不伪，意欲他二人今后出一人执掌天下。可贾不伪为了一个和尚，自破黄龙气，放弃了争天下。王道之上，没有黄龙气便是言不顺，言不顺便是名不正。”
夏来年轻时学过老庄道，是半路入的五斗米，骨子里深敬大义之士的，贾不伪跪寒潭，无疑是一个义士的典范。他神情有些恍惚，甚至开始怀疑，刺杀贾不伪，到底是对是错，“如、如果这样，贾不伪可是一个贤士啊。”
秋莹早就会猜到他会这么说，“非也，守信确实是难得的贵人大德，但贾不伪不思进取，不习谋论，不习王道，拜入王玄微门下，只修算命的歪门，没有囊括宇宙之心，是坐不稳也做不好皇帝的。比起吾主宵衣旰食，励精图治，一心只求王道教化。既得了黄龙气，便是立足王道。可贾不伪玩世不恭，贪逸淫乐，没有大局观念。纵有黄龙气，最多也只能做一个红枫郡郡主那般的井底之蛙，难以窥天。”
夏来向来没有自己的主见，秋莹的说辞，让他再一次笃定了自己的使命，是无比正义和神圣的。“对，在其位谋其政，贾不伪拥有一道黄龙气，不务正业，该当如此。吾主读遍天下兵书，访遍天下名仕，为王道奔命，这才是王上。”
秋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压城的黑云，喃喃地说道，“对，所谓的代价，所谓舍得，我们不见得输给那贾不伪。”
两个在赵凤口中被调侃长相极位磕碜的道士，凭立窗前，与那些好谈天机的无双国士一样，似乎能观天象知天下，眉间忧愁，似窥得天道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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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不伪自雨亭里，檐角的机括阀门被他关到极小，被水车提上来的渠水，不尽兴且极吝啬地顺着雨亭下落。贾不伪不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谋士，也不是霸道纵横善读人心的帝王，以前有张踏岚伴随左右，但凡遇事还能有人出谋划策，可现在盲人瞎马一般，只能凭感觉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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