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说他今天到家,没骗你吧?”马艳菊一边笑容可掬地说着,一边拉起冰儿走到金宇风跟前来,“儿子,你去北京这么多天,到底是去干什么了,你说是公干,我问了你爸爸,你爸爸说不是他授意的,你到底去北京干什么了?”
马艳菊的刨根问底金宇风早就预料,因为旅途疲累,他心里颇有些懊恼了,又经母亲这一番啰嗦,便更加烦躁起来。
“妈,我很累了,要洗澡睡觉去。”金宇风抛下一句话便往二楼冲。
马艳菊的声音也提高了音调,道:“你什么态度?你看人家冰儿好心好意来看你,听说你要回来她早早就在这边等候了,你回来一眼都不看人家,一句话也不同人家说,你这样对得起人家吗?”
金宇风烦躁地回过身来,他眉头紧蹙着,站在楼梯上,一手扶住楼梯扶手,道:“妈,我真的很累了。”
赖冰儿连忙微笑着说道:“宇风累了就先去休息吧,我和阿姨说说话先。”马艳菊还想说些什么,被赖冰儿制止了。
金宇风兀自上楼洗澡睡觉。一觉醒来天已大黑。他只觉饥肠辘辘,起身走到楼下去,见赖冰儿还在沙发上坐着。她端坐在那里的样子神圣而端庄,就像一尊观音,和满室的金碧辉煌显得那样协调。金宇风站在楼梯上远远地注视着,不禁产生了错觉:和自己比起来,冰儿倒更像是属于这个宅子的。她和这个宅子一样的奢华,甚至一样的势利。
赖冰儿抬起头来,见宇风正站在楼梯上失神地看着自己。他穿了纯白的衬衣,领子和袖口都熨得棱角笔挺,深色的西裤穿着衬衣外头显得身材越发修长。人这一辈子可以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吗?那夜在咖啡馆看着杨羽杰的背影蹒跚地走远,她依稀觉得自己并不曾忘记他,时光仿佛又回到高中时代。她和他去小旅馆里开了房,她把作为女孩最珍贵的第一次给了他之后毅然决然要分手。她知道杨羽杰的家世背景是绝对入不了赖思明的眼的,潜意识里她觉得把自己最纯真的东西给他,算是给他的补偿,算是对那段纯真爱恋的告慰。在高中的那个班里,同学们是把她和金宇风凑成一对的,大家总拿他俩开玩笑,无论家庭还是样貌,他们都无比登对。在大家的起哄里,杨羽杰当然不是滋味,而她却凭空对金宇风生出好感来。是的,各个方面,金宇风才是她的真命天子。就算从高中时代起,她就知道金宇风喜欢的人是低一届的学妹欧阳千月,她更知道喜欢是一回事,婚姻是另一回事,家境贫寒的欧阳千月就算成绩再优异也终将进不了豪门金家的大门。今天在金家客厅坐了半天,她更加深刻地感受到,她才是属于这栋宅子的。
“你还没有走?”金宇风已经从楼梯上走下来,他将双手插进裤兜,就那么风度款款地走到赖冰儿跟前来。她没有走,他的脸上并没有喜悦,更多的是流露出一种负担和厌恶的表情。
“你睡醒了?”赖冰儿的声音很温柔,她原就是个美人胚子,又从小养尊处优着,白皙的皮肤简直吹弹得破。她笑起来,嘴角微微上扬,隐隐约约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这让金宇风在第一时间便想起了欧阳千月那两个深得仿佛盛满**的酒窝。赖冰儿有着极长的睫毛,因为刷了睫毛膏,更显漆黑,又用夹子夹过,沉重地向上翘着,衬得眼窝里的瞳仁就像布娃娃的眼睛,微微地透出点幽蓝。
“我妈呢?”金宇风问。
“阿姨去饭厅看可以开饭了没,本来让我叫醒你,没想到你自己就先醒了。”
赖冰儿正说着,金宇风注意到茶几上放了几张大红的请柬,烫金的字体,高档的印刷。他随手拿起来,翻开一看,是一份婚礼请柬,上面赫然写着“金宇风”和“赖冰儿”的名字,金宇风一下睁大了眼睛,拿着请柬的手在微微发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质问赖冰儿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请柬都写好了,我却不知道结婚这件事?”
“阿姨说等你从北京回来就会跟你说这个事的,结婚是经过两家长辈商量之后定下来的。”赖冰儿表现得十分平静。
“我结婚为什么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金宇风的眼睛里有许多毛细血管在破裂,他太震惊了,他们居然把他当做可以随意糊弄的孩童,连结婚这样一辈子的大事都可以不知会他。马艳菊是不讲理的,那么金东旭呢?他的父亲总该是个明理的,为什么却和马艳菊一道摆布他?不行,他要找父亲理论去。金宇风抓着请柬,抛下冰儿,急匆匆向外走去。马艳菊正走到客厅,看到金宇风火急火燎的样子,便喊他:“宇风,吃饭了,你这是去哪儿?”
金宇风头也不回,一阵风冲向车库。
马艳菊回头看冰儿,冰儿十分淡定地立在沙发旁边,她笑着对马艳菊道:“阿姨,宇风有事,我们先吃饭吧!”
马艳菊只好悻悻然地和冰儿去饭厅吃晚饭。
金宇风正走到车库,就见金东旭刚停好车从车子里出来。他把手里的请柬没好气地扬到父亲跟前,质问道:“爸,什么原因要这样对我?”
金东旭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没有直接作答,停了许久道:“冰儿不是你高中同学吗?不管样貌还是家世背景和你都很登对,这算是一桩极好的姻缘,爸爸不觉得这样安排对你有什么不好。”
“家世背景真的很重要吗?婚姻不应该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吗?交易的婚姻不会长久和幸福的。”对着金东旭,金宇风还敢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如果对着马艳菊他是说不出这番话的。
长久的沉默之后,金东旭说道:“也不尽然,我和你妈就挺好。”说完,他越过金宇风径自出了车库。望着父亲的背影,回味着父亲的话,万千愁闷郁结在金宇风胸口。蓦地,他上了自己的车,将车子倒出车库,然后一踩油门便出了金家大宅。
金宇风将车子开得特别快,他想去找千月。这时这刻,他无比想见千月。他给千月挂电话:“千月,能出来陪我喝酒吗?”
“你怎么了?”电话那头,千月狐疑地问。
“就是想见你,想你陪我一起喝酒。”
千月听出金宇风声音里的愁闷,她没多耽搁便换了衣裳,到巷口去等他。
金宇风的车子很快出现在巷口,黑色的车子在薄薄的暮色里就那么突兀地闯到欧阳千月跟前来。
“你怎么了?车子开这么快?”金宇风已经摇下车窗,千月跑上前嗔怪道。
金宇风脸上写满愁闷,似乎随时随地都想找人发脾气的样子,但是他的面前是千月娇俏可人的小脸蛋,他不能冲她发火。千月就像他最珍贵最珍贵的宝石,他只会爱她。
“千月,我心情不好。”金宇风柔声说,声音里有许多颓败和乏力的感觉,他的脑袋就沉沉地搁在方向盘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怎么了?”千月也蹙紧了眉头,美人痣就嵌在突起的眉心上。
金宇风的手从车窗内伸出来,搭在她的脑袋上,使劲揉一揉,便揉乱了她的卷发。“快上车吧,公主,我需要你的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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