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九,夜,咸阳。
此时城已宵禁,各宫室间皆有朗卫走动巡戒,皎月明伦,繁星点缀,明日又是一晴空万里。
各卫郎中恪尽职守,各宫诸郎也不敢稍有懈怠,紧随自家士令立于宫墙之上,确保宵禁之时所戍宫阙无有生事。
巡查一周后,咸阳宫北门宫卫令刚做歇息,不曾想由远及近耳畔竟传来阵阵马蹄奔走之声,还不待众人思虑片刻,数骑已至宫门之下。
借着火烛,宫卫令注目看去,来者尽着青色叠压全盔,无膊石铠,手持直内戈,铜脊盾,腰细长剑,背负臂张,这是中尉所部的秦之锐士。
“宫卫令请开坊门。”为首中尉部五百主用力将腰牌抛上,待宫卫令接过腰牌后高声喊道:“某与众兄弟奉中尉李君之令夜入咸阳宫捉拿贼子。”
事关重大,宫卫令不敢自专,忙令人去请就近歇息的咸阳宫北门中郎前来定夺。
不多时,咸阳宫北门中郎谈罄就在众朗卫的簇拥下行至宫城上。
宫门夜禁,未谕而开者,族诛。
谈罄望着宫墙全副武装的中尉部锐士,甬道之中排成火炬长龙,密密麻麻,连绵不绝。
已年过百半的谈罄见眼前的景象,不由得想起了几十年前的长信侯之乱,当时他正是戍卫蕲年宫的郎官。
隐下心中的阵阵不安,谈罄手握佩剑看向来人道:“可有陛下谕旨?”
话音落,除了夜风吹起火把阵阵声响外,再无余音。
片刻,正在谈罄愣神之时。
“嗖!”的一声钝音划破了寂静,一支铜脊箭矢自下而上,极速而至,正中谈罄面门,力大而贯穿,当场毙命。
突发而至的意外,让周遭的郎卫惊慌失措,顿时间乱作一团。
宫墙上的乱象正式墙下中尉锐士想要的结果,在统一的指挥下,锐士们纷纷抛锁链至女墙,架设云梯,开始强攻咸阳宫北门。
横冲直撞,以命相搏。
手起刀落间便有一命而亡,金属的交织挥挡,甲胄的摩擦碰撞,厮杀呐喊声彻底打破了夜的静谧。
秦有锐士,谁与争锋!
一刻钟后,咸阳宫北门失陷,半个时辰后,咸阳宫以被全部占领,旦有反抗者,就地格杀!
六英宫,正殿。
巨大的與图之前,太傅赵高,长阳侯王绾,广武侯隗伏,中尉李宕,卫士令阎乐,宫卫令吕中,郎中骑将吕马童、杨喜等人神情肃然地站立于此。
大殿内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静,既无人开口言事也无相互间的交头接耳,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口地沉默着。
诡异的气氛持续了足有数个时辰,直到有朗卫来报咸阳宫以下,一切才开始缓和起来。
“李君。”赵高声音沙哑苍老,注视着與图开口道:“汝率锐士一万自咸阳宫甬道而索尽各宫,务必尽快诛杀赵胡亥;杨君,汝带本部三千甲士封锁荆女所在的华阳宫,必不可使一兵一卒出华阳;阎乐,汝带兵甲一万,切割宫城与咸阳城所有相连甬道,毋使他人援之。”
说罢,赵高来到隗伏面前,郑重作揖道:“隗君,赵胡亥已聚宗室千余人于甘泉宫,高以为,赵胡亥或藏身于此。”
“余下七千甲士,拜由隗君统之,一举破甘泉宫,若胡亥在即杀之!若不在,则以宗室为质,迎立新君。”
“太傅。”
还不等隗伏领命,阎乐出言道:“如此一来,六英宫岂不是仅有百余人?”
“无妨。”赵高不在意地摆摆手,道:“赵胡亥愚钝,章邯短视,此二人者皆无逆流之旷勇,高为天下除暴,何惧宵小之辈。”
“公卿那里。”一直未言的王绾开口说道:“由老夫前去游说,必不可以兵威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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