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咸阳宫。
烛火在花束状的十三枝灯盘上交错跳动着,殿门紧闭,空旷中仅有赵胡亥一人。
巨大的與图悬挂在面前,上边所绘着的是大秦四十八郡以及周边的其他蛮族和大片空白,这是秦人的已知世界,此为天下,为九州。
近几日,赵胡亥的眼皮跳跃愈发明显了,他有预感东方出了事情,丞相公署收到了四川郡公文是上个月末的,因时间不到,所以本月的公文暂时没有传递上来。
四川郡,蕲县,大泽乡。
赵胡亥的梦魇之地。
與图上,赵胡亥以手指滑动着,口中喃喃,似是在规划着什么。
良久,赵胡亥唤景夫进来。
“陛下。”
“召右相、左相、御史大夫三人前来觐见。”
“唯。”
须臾,三公便在内侍的带领下来到了咸阳宫正殿等待传禀。
李斯年纪大了,他端坐着,低垂着头,似昏昏欲睡。
“左相。”御史大夫冯劫,凑近,低声道:“不可殿前失仪。”
“嗯。”李斯轻应,他抬起头,混浊的眸子呆滞地看着身侧老神在在的右相冯去疾。
“右相倒是好精神。”
“不似左相烦劳,自是身心无累。”冯去疾瞥了一眼李斯说道:“署衙事,左相何须事必亲躬,司马、长史、征事等无需太过清闲。”
李斯笑笑不语,若能放下,他又何须与赵高合谋,背叛始皇帝。
“昔者,王绾为相,物尽其能,人尽其事,僚属皆以为贤,今左相主政,殚精竭虑,却无人为赞,此当真为法家之士为政而不惜身之道?”
李斯不说话,冯去疾做了十余年不问事不理政的空名右丞相,是不会明白权势在手的那种诱惑。
殿中陷入沉寂,直至赵胡亥與驾而来。
“诸君!”赵胡亥坐下,也不废话,他一夜未睡,思虑了几个时辰,开口直接道:“寡人以为,国不可无羽翼以护,朕不可无臂膀以持,夜召诸卿而来,是以寡人决议事宗周,以封诸公子为诸侯,庇佑四方,拱卫咸阳!”
“陛下不可!”
意料之中,李斯第一个站了出来,他持玉圭而拜,颤微奏道:“以诸公子为王,他日必有祸事,届时兵戈四起,我大秦将永无宁日,宗周之鉴,不可不察!”
“左相无需多言。”赵胡亥摆摆手道:“朕意已决,非尔等人臣可左右,若左相以为寡人无德,自可挂印归去,寡人绝不挽留!”
面对皇帝的摊牌,李斯颤抖的双手无从而放,他求助地看着右丞相冯去疾,希望这个名义上的百官之首可以站出来据理力争。
“陛下。”冯去疾起身道:“不知如何分封诸公子,又以何地裂土之?”
“公子扶苏敕四川郡,立国荆;公子无疾敕庐江郡,立国庐江;公子将闾敕闽中郡,立国东越;公子费敕象郡,立国桂;公子虞俭敕苍梧郡,立国长沙;公子澤敕会稽郡,立国吴;公子律敕洞庭郡,立国湘;公子高敕南海郡,立国南越;公子嬋敕东海郡,立国徐;公子聃敕衡山郡,立国衡山;公子倕陵敕九江郡,立国九江;公子邬敕代郡,立国代;公子璩敕上谷郡,立国燕;公子宥敕胶东郡,立国齐;公子祯敕辽东郡,立国辽;公子渊敕云中郡;立国赵。”
赵胡亥一口气说完,环视四周,等待着三公的反应。
“不知诸侯者。”御史大夫冯劫道:“可享礼乐?征伐?”
“无享。”赵胡亥道:“皆以郡为国,享国中泰半之赋,可甲士卒万余,国中之官吏,皆号同咸阳,有相、御史等,委任如同郡守,自由咸阳之!”
有限制就好,起码短时间内不会反噬而乱,如此,冯去疾与冯劫皆奏道:“臣等遵上谕。”
“左相?”
赵胡亥轻敲案几,看向李斯。
“臣。”李斯犹豫将就,终做不到挂印而归以来死谏皇帝陛前,他奏道:“臣无异议。”
“如此。”赵胡亥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即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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