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中宴饮自有管弦助兴,但沈钦此一声出,便成了最不和谐的音符。乐师手下一顿,音乐戛然而止。
宴席露天无遮,萧大连却独有一帐,纱制多层,隐隐约约,帐外树有表明身份的戟器。
因有戟、帐,沈钦看不见萧大连,但听到薄纱帷幕之后窃窃私语,想来气氛不太好。
得不到回应,沈钦只得近前一步,再行一礼道:“某吴兴沈钦求见刺史!”
终于,帷帐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当是有人在穿衣服。
果然,声音消失,帷幔被金钩缓缓拉开。只见其中美人横卧,纱衣轻缚,玉臂粉背,各有姿态。沈钦眼神略过众人,直直盯着脂粉堆中手持长萧的年轻人。
其人二十余岁,英俊清朗。只是衣衫不整,姿容凌乱,头发也只是临时捆在发箍之内,面上甚至还飘散着几缕长发。
那人见到沈钦,也不倨傲,叉手施礼轻笑道:“未想吴中高门子弟拜会,失礼失礼。”
沈钦颇有些差异,本以为如此不着调的人,当不通礼节,却不想其举止却显风度,不禁有些刮目相看。于是连忙躬身一礼道:“不敢当礼。”
萧大连见沈钦举止也甚是有度,不禁起了一丝戏谑心思。
他推开趴在他腿上的女婢,站起身来,一边走,一边披上披风道:“只是足下坏我弄音雅兴,当要如何做赔?”
沈钦听其意思,当时要自己做赔偿。只是雅兴这个东西虚无缥缈,又如何赔偿?难道要说段相声逗逗乐?想想画面还挺美……
摇掉脑中的怪异想法,沈钦道:“在下肩负王事,不遑启居,出行匆忙,并未带金玉之物。”
萧大连此时已经走出帷幔,将长发盘起,用一根木簪固定,走到沈钦身边笑道:“王事?不知足下身居何等要职?竟出口便是王事?”
沈钦刚欲开口,却被萧大连伸手制止。萧大连摇头道:“罢了,本部也不欲探听。还是说说赔偿吧,金玉俗气,怎能相匹雅兴?足下还是好好思索相称之物吧。”
相称之物?什么东西算是相称?
萧大连也不想再拖延下去了,道:“我乐兴已败,当要有诗文引兴。昔时陈思王有七步成诗,传为美谈,想来足下出身高门,必也难不住吧。”
对于这位南郡王,沈钦的了解也很有限,只知道他很得萧衍的宠爱,又是萧纲的嫡次子,与后来的哀太子萧大器一母同胞,皆是太子妃所出。
而萧大连这位皇子,才华是很有才华,多才多艺,思维也跳脱浪漫。当然说得好听叫浪漫,说得不好听那就叫天真幼稚,想一出是一出。
如何见得?比如萧大连后来被困于叛贼之手后,便常常想着逃跑,可是看守太严,完全没有机会。于是他想了一个主意,竟与叛贼相约说:“军民之事,吾不预焉。候我存亡,但听钟响。”企图以此支开看守他的人。
什么意思?意思是说:我从来不管军政的事情,所以你也没必要一直跟着我。如果你不放心,那也很简单,如果我死了我就让府里敲响钟声,这样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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