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这日,沈钦终于还是宛如做好战斗准备,以虎贲卫都统“杨坚”的身份进宫城赴职。
本来若是天下承平,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必是郑而重之地处理。譬如辞告旧主,延请上官下僚之类。但是特殊时期,一切从简,自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沈钦身着甲胄,自袁府出门。本来侯景已经令有司拨付府邸住宅,但由于受损严重,还在修理,是故沈钦暂时还在袁府居住。
说来也巧,那座宅邸正是沈巡的五弟沈迈所居,位于瓦官寺边沈氏私园知重园之侧。当沈钦得知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只以为被侯景堪破身份,后来才得知原来只是凑巧。
离了官舍,沈钦便要去宫城上衙。虎贲卫为天子亲军,自古便不会操于外人之手。但侯景名为梁相,实为梁贼,早就将虎贲卫上下进行了大清洗,将这宫城守卫之军变成了自己的贴身甲胄。
虎贲卫人数本就不多,经历侯景清洗之后更是捉襟见肘。大猫小猫加在一起也无非七百人。最高官虎贲中郎将空置,暂为丞相府征事王伟加虎贲郎衔署理。
至于沈钦的都统之职,暂时还是空号,并没有人拨至他的麾下。
本来沈钦当要面见上官王伟,但王伟由于前日受刀伤甚重,并不能操管禁中防卫。这般下来,诸多防卫空虚,就连武德殿的防卫也见松散。
但侯景南来,可用之人甚少,所以他才会如此不拘一格提拔人才。也正是如此,提调虎贲卫的职责竟就这么由侯景亲自料理。但侯景日理万机,哪里有功夫处理这些细枝末节之事?这防卫事务便搁置了下来。
因为这样,沈钦此次上衙才格外轻松,一不必上事“公婆”,而不用教导“子孙”,仅仅是每日去侯景面前报道即可。
若没有侯景之乱,这般轻巧职务倒是养老的好去处。但很明显,沈钦绝对不会真的就这般沉寂下去,作为一个卧底,最终职责当然是要搞事情!
沈钦过了西华门,就往内苑武德殿跑,一路展示新下发的腰牌,也不会有什么阻碍。
只是又要见到侯景,如何隐藏情绪就又成了沈钦的职责。所幸在后世饱有经验,这点小小的考验倒也算不得什么。
说着,沈钦便到了武德殿前,递过验传,沈钦向守在殿前的侍卫道:“某新晋虎贲卫下司都统杨坚,特受命述职上谢,烦请这位官长放行。”
那侍卫接过验传,也没有仔细验看,便放行了。
沈钦一进武德殿御门,就感受到了肃杀之气。来之前他就听说了,侯景这两日打杀了不少宫人,宫中自是人人自危,大气也不敢喘。
沈钦也没有多看周围人员,径直走向偏殿待传。
只是他才进殿,就嗅到了一股血腥味,这不由让他心中一寒。这侯景喜怒无常,心理难以捉摸,这会怕是又赶上他老人家不高兴的时候了。
看了看边上待传的官员,沈钦打算打听一下,也好应对接下来的陛见。
轻咳一声,沈钦道:“上官安好?”
那人是一个头戴五梁冠的中年人,容仪俊美,颇有大家气度。他扫视了一眼沈钦,却也不答话,又恢复了养神的姿态。
沈钦在宴居殿的宴会上也见过这个人,只是并不清楚他是什么人。观其当时的座次和衣着服饰,猜测应该也是高官。
所以他看不上自己也很正常,但身处此处,该贴还是要贴的。他前进一步,低声道:“公可嗅得殿中腥膻?”
那人神色微动,出声道:“唐突!噤声!”
知道自己说的话刺到了那位大官的心中,沈钦便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说话了。他道:“上官如此激动,莫不是心下惶恐?“
那人听此,怒道:“胡说八道,你是何人,怎敢如此胆大?竟敢在宰相面前肆意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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