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省外,此时分作两拨,分界线便是那道被拆除的宫门。
在外是歌乐不绝,旌旗蔽空,侯景车架浩浩荡荡。
在内是遍地朱红,貂蝉触地,公卿百官奴颜屈膝。
而大门之处,徐擒在几个宫娥内官的保护下持剑而立。其身后是萧会理和柳敬礼,带着十几个甲士拥堵于此,使得车架不得寸进。
而侯景似乎并不准备同意张大黑将这些人全部杀掉的建议,而是奇怪地在此等候。
而侯景一反常态的反应却如同沉重的秤砣压在永福省人的心上,对于那些匍匐在地的公卿,他们既不愿就此投靠侯景,却又害怕侯景刀兵相加;既不敢如徐擒等人一般拥堵在门口,也没有上前将徐擒等人拉下来。
虽不知大丞相何意,索超世犹暗自揣测。在他心中,大丞相虽敬重这些原本德高望重却不予配和的大梁高官,却也不会惯着他们。
而跟在车架一边的中书侍郎周弘让却是满面愁容,他在此处并不能看见内种场景,也不知道兄长周弘正是否在里面。昨日才接到周弘正将相关事宜办妥,把重要物品先行运送出城的吩咐,今日便出了这样的大事。生性并不如二位兄长聪慧的他,遇到这种事情并没有应变之能。
而在那一头,徐擒等人更是对这样的情况难以接受。若是侯景软磨硬泡,他们还能有所还击,但侯景今日携如此凌人之气上门,直唤太子名讳,甚至用“令”其迎接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却反而让他们无所适从。
是故,他们只能以此暴力对抗,期盼侯景能够稍有顾忌,自此退去。但很显然,虽然侯景暂时不愿意直接加以刀兵,却也没有就此退却的意思。
于是场内气氛便变得有些诡异,一直相持,无疑是在考验侯景的耐心。但很显然,谁也不会对侯景的耐心抱有多大的信心,甚至谁也摸不准侯景到底是何意思。
就在众人相持不下的情况下,忽然静明殿传来一声高喝:“溧阳公主到!”
徐擒一愣,并不是因为此话是其儿子徐陵的声音,而是话中的内容惊到了他。
“溧阳公主?”
“溧阳公主?”
“溧阳公主?”
三声惊疑分别来自三个不同的阵营。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头戴帷帽,正在几个大臣的拥护之下,莲步行来。一举一动皆合乎皇家礼仪,端的高贵万分,甚至使人都忽视了其罗裙之上的斑斑污点。
立于槅门之后的青奴更是咬着手指,满面不信地看着前面,口中喃喃道:“公……主……?”
公主并不算君,自也得不到众公卿的行礼。然而众人还是向其略微还礼,尤其是知道其已然被下嫁给侯景之后,更是平添三分礼敬。
溧阳公主缓缓道:“诸位公卿栋梁,天子虽崩,然有太子监国,国非是无君。众位乃君之臣子,只需礼敬君父,全无半点向他人跪拜的礼节。”
此话一出,跪伏在地的群臣纷纷将目光从公主身上转向侯景的车架。
而侯景玩味一笑,命人拉开窗帘,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溧阳公主。而溧阳公主却并不与他产生眼神交流,低下了头。而此时微风吹动,将帷帽吹起一角,露出了光洁的下巴。
侯景摆摆手,索超世会意,道:“念及诸臣工或有年迈,或有力弱,便不需令诸位在此跪迎太子了。诸位请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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