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通来到了“昭阳楼”。“昭阳楼”是洛阳城最大的酒楼。
落座之后,他放目四顾,忽然觉得厅堂内有些不太对劲!不仅没见店小二来招呼,而且他发现这楼座上杯盘满地,桌椅凌乱!
两个一胖一瘦地老汉正相对跌坐,四掌亘接,闭目一动不动。
韩通也懒管他们的闲事,大声喊来店小二,要了一盘卤牛肉,一盘炒鸡丁和几盘时鲜小菜旁若无人地临窗独酌。
如此约摸过了顿饭光景,但见两个老汉头上,已经是热气蒸腾,袅袅如烟,额上汗珠正滚滚下流,浑身也是颤动不已。
本来他们血气充沛,红光满面的脸膛上,此时已经白里透黄,委顿不堪了。
韩通心知,一定是这两人互相硬拚内力,现在已到了濒临两败俱伤之境了。于是,他仰脖一口喝完了杯中余酒,转面看了他们一眼,摇摇头叹道:“都是这么大把年纪了,何苦在此生死相拚,有什么事,说清楚不就好了么。”
说罢,他便缓缓立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但见他双掌分,隔空微扬,然后转身归座,仍旧喝他的酒。便在此时,那对掌的两位老汉,都各自将自己的双臂收回,倒抽了一口大气,很快,他们的面色渐趋缓和,鼻息也均匀起来了。
于是,他们四目齐张,相对一声长叹!
接着、他们霍然起立,一齐向窗前的韩通凝视,脸上现着异骇之色!
本来、他们刚刚相拚、都是以毕生修为相持,彼此真气胶结,如同两头牯牛互抵,势均力敌,谁先收手,谁就有被对方震毙之虞,因此谁也不敢,也不可能退缩松手,眼看着力渐不耐,彼此唯有熬得油尽灯枯同归于尽方休的局面已经形成,欲罢不能了。
只有内功远远超过双方内力总和的高手,方能从中化解,在这种场合,能碰上一个这样的人已属万幸,没想到,充当这救命角色的,竞会是一个年轻人,这如何不令他们心惊诧异啊!
于是,二位老汉又相对看了一眼,立刻同声向韩通高拱双手道:“老朽们有眼不识泰山,多谢相公解救之恩了!
韩通微笑道:“二位和好了么?和好就好,我这里些许小事,不足挂齿的!”
两位老汉于是向韩通桌边走过来,年纪稍大的老汉道:“老朽与他彼此本是多年的老相识了,不想今日仅因一时之口角,竞俱大动肝火,出丑弄怪让小侠见笑了。”
接着便又向对手呵呵一笑,道:“莫老儿,咱们今天虽然是九死一生,但也有缘识得了一位奇才,真是值得,值得!”
这时,店小二走过来道:“你们到是值得,可是将我的店堂当战场,我可亏了血本了!”
长胡子老头一听,恍然大悟,急忙伸手入怀,掏出一只金元宝抛了过去、并且高声喝道:“小二,去告诉你们老板,酒楼的一切损失全由老汉我负责赔偿,还有,快去另备一桌上等精致的酒菜来,不要考虑价钱,只是越快越好!”
有钱自是万事通,店小二连忙躬身拾起没有接住的金元宝,连连躬身称是!
又上来几个店伙,搬弄齐整了方才打翻的桌凳,给韩通等三人重新泡好香茶,又打扫了地上的残瓷碎碗,方才一一退去。
原来这两个老汉,本来原是故交,适才在街头相遇,便相约到这“昭阳楼”来痛饮几杯。喝了几盅、他们谈论起城郊的白马寺”是如何的巍峨,声势浩荡、论到此寺的建立初衷,他们一个说是唐玄宗所建,一个说是杨贵妃许愿而造,各执辞,毫不相让,最后,竞闹得由骂逐升为动武,直打得满楼酒客飞逃,满堂杯盘狼籍。
年长老汉说完,便自嘲地一笑,道:“我们真是越活越蠢了,为了根本与已无关的古人的事儿,竞闹得互拚生死,想想是糊涂透顶了。”
于是,四人俱都大感意外地碰了一下眼色,然后一齐往四方仔细查看。
然而,尽管他们的耳目有异常人,查看的结果,仍是毫无半点疑迹发现。
此时,谷中的烟雾已逐渐转淡,骇人的繁音也逐渐减低。二女两双美目,正欲示意南莫北耿暂勿轻进,不必犯险深入,倏闻一阵钟声传入耳鼓。
这钟声,宛如水底雷鸣,“轰,轰,轰”分明是隔物闷声地传来。
他们一行四人正在诧异,眼前青雾竞倏然微闪而没,但见一座大岩缓缓转动,露出了一个高约丈余的洞穴。
洞穴上清晰地刻着“生门”两个篆字,洞口阴森森的,深不见底。
紧跟着,有八个装束与“招魂天使”一模一样的怪人,死眉死目地从洞中窜出,然后规规矩矩地分列左右,仿佛是殿堂中文武官员肃立待命,又象是出列迎宾一般。
接着,又听见洞中有人传声高呼道:“西天山使者请进,阎王有旨召见!”
原来,冬梅公主一颗“追魂弹”竞被人家一下就识出了行藏。
在中原能准确地识别西域的武器、可见此间主人乃是见多识广,而非等闲之辈了。
只是不知此人对冬梅公主冠以“使者”之称,乃是出于何意?
二女身临此境,心知进退两难,于是,干脆毫不示弱地高答一声:“好,你且等着。”马上双双昂然而入。
南莫北耿自然不甘退却,于是也随后跟进。
进洞中,大家始觉黑黝黝地伸手不见五指,只好在砭骨生寒的阴风中、向前摸索着前进。
大约走了四十余步、忽然,身前斜里飞来一朵磷火,碧光莹莹地在前忽浮忽沉,四人赶紧暗施内力护住周身,然而,这磷火并不伤人,还权充响导,将四人朝内缓引。
四人渐渐由静生明,在戒备之中,凝眸仔细查看沿途的景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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