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大陆,白云宗治下,佳兴府,汤宁县。
早春二月,天寒地冻,大地还未复苏,一片灰蒙蒙的。
几十家农户的李家村,七扭八歪坐落在断云山南侧。雾气弥散的清晨,一声悠扬的鸡叫,划破了时空的宁静。
村东头的小土坡上,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在嘘嘘。他大概三十左右的年纪,黝黑的面皮,大大的骨架,灰白的破棉袄落满大大小小的补丁。
男人名叫牛大郎,因为小时候溺水坏了脑子,反应有些迟钝,外号牛大傻。
牛大傻其实并不傻,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他对别人叫他大傻很反感,但是他说不过人家,只好懒得反驳了。
牛大傻撒完尿,欢快地抖了抖,提着裤子跑回自家院子。
大大的院子里,只有一落破草房。母亲牛老娘正在收拢秸秆,准备做饭。她拥有同样的大骨架,破棉袄,皮包骨的大脸上,眼窝深陷,头发已经花白。
牛小妹从屋子里走出来,九岁的她长得很瘦小,发黄的头发扎了个小丫头,一双大眼睛却很明亮。今天她穿了心爱的花棉袄,迈着欢快的步子,如同小机灵鬼一般。
牛小妹看见牛大傻,冲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笑道;“老大,凿冰洗脸。”
“哦。”牛大傻憨厚地答应一声,看了看母亲。他走到大水缸前,拿起凿子,就要戳冰。
牛老娘抱着柴火过来,看见了,喝道;“不是有手捂子嘛,小心冻坏手。”
“哦。”牛大傻欢快地答应一声,傻乎乎笑了。他拿起手捂子套上,这才拿起凿子,把大水缸里的冰面破坏了。
牛小妹把脸盆举到架子上,拿来水瓢递给牛大傻。
牛大傻用水瓢撇了撇冰碴子,舀了一瓢水,倒进水盆中,他放下水瓢,就要洗脸。
牛小妹拉住他;“等一下,娘烧水了,等会加了热水再洗。”
“哦。”牛大傻答应一声,心里有些奇怪;“娘怎么烧水了,以前更冷的日子,她都舍不得用热水。”
片刻,牛老娘端着一瓢热气腾腾的热水出来,小心翼翼倒进水盆中,水盆周围立刻雾气升腾。
牛大傻挽起袖子,正要洗脸,再次被牛小妹拉住。
“等一下,我先洗。”牛小妹叫嚷着。
牛大傻气愤,见老娘已经转身,举起手臂,要打牛小妹。
“娘!老大打我!”牛小妹叫嚣着。
牛老娘停下脚步,转回身看向两人。
牛大傻大惊,急忙放下手臂,说道;“没打,俺吓唬她。”
牛老娘道;“莫闹,让三郎先洗。”她说完进门了。
“哦。”牛大傻迟钝地答应一声,心里愤愤不平。
牛三郎是他三弟,他们兄妹一共五个,二妞和四弟夭折,如今只剩下他和三弟还有小妹。
房门一开,高大英武的牛三郎走出来,头发束得很整齐,青色的棉袄非常合身,除了肩头有一块补丁,几乎和新的一样。
牛三郎是县城巡检张老爷府里的家丁,一份不错的差事,既帮牛家顶了徭役,每个月还有一百大钱的收入。
今年过年,牛三郎没有回家团聚,昨天才放了年假回来,准备农忙。牛老娘为了给三郎吃顿好的,专门去大伯家借了二斤白面,蒸了七个白面馍。
七个白面馍,昨晚一家人每人一个,还剩下两个,今早再吃。
牛大傻想到白面馍的美味,咽了一口口水。
牛三郎走过来,看了看水盆,说道;“大哥,你先洗吧。”
牛大傻有些意外,三郎很少谦让他的,他犹豫一下,正要洗脸,又被牛小妹拉住了。
牛小妹笑道;“还是我先洗吧,老大抱我。”
牛小妹个头矮,勉强够到水盆,无法洗脸。牛大傻把她抱起来,牛小妹自己洗了脸。
牛小妹洗完,害怕寒风吹脸,急忙跑进屋里。
牛大傻洗了脸,跟着进去。
昏暗的大屋里,牛老爹已经起床,正在土炕上抽着旱烟。他的身材不高,比较瘦弱,满是沟壑的老脸上,似乎凝结着散不尽的愁苦,不过精神还算矍铄。
牛小妹爬上炕,透过窗纸看着院子里的人影。
牛大傻默不作声,安静地坐在炕边。
片刻,牛小妹做出判断,转身对牛老爹笑道;“爹,洗脸了。”
“呃。”牛老爹放下烟袋,整了整秃毛的羊皮袄,起身出去了。
牛大傻下炕,把一边立着的炕桌搬过来,放在土炕上。他满心期待,心里想着那两个白面馍,自己应该能吃到半个吧。
不一会儿,牛三郎和牛老爹带了碗筷进来,上炕入座。
片刻,牛老娘端了菜汤进来,摆上炕桌。
热乎乎的萝卜汤,上面漂着似有似无的几点油花。
牛老爹给几个碗里盛汤,不偏不向,都是大半碗。
牛大傻急不可待,不顾烫嘴,急忙喝了一口,好香啊!
牛老娘端了饭盆进来,两个白面馍夹杂在几个黑面馍之间,分外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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