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居,后半夜了。
季牧把各商家的筹备、太学的配合乃至于州府各种联络都一一交待清楚,这也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云州行宫的开建真正开始走了。
把所有人送走,季牧回来坐下,眼前只有韩富一人。
季牧的诸多心思都瞒不过眼前这个老师,即便他们许久未见,只要一个照面,韩富也能从一团乱麻中精准找到那根针。
“老师,被您看出来了。”季牧沉道,“但学生办法不多,事情不能一直停滞,总要能动一些便动一些才是。”
“知道你急。”韩富不疾不徐,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老师,今天的事……”
“没觉得你今天做的有什么问题,毕竟是要在山上盖房嘛!还要延伸九路台梯!以这土木的量,还是早起早好,你不来一个这样的场子,大家没处抓挠不是?”
季牧暗暗皱眉,韩富这腔调刚刚中正平和,转瞬起起落落、弯弯绕绕,同辈人的话这就叫阴阳怪气。
“老师,难不成您也同意把行宫建在汀水?”
“当然不同意!”韩富一吹胡子!
“那建在山上,您也有意见?”
韩富站起身来,把椅子往前拽了拽,季牧慌慌也起身,把椅子往前拽了拽,这一拽,俩人膝盖快撞上了,“干啥!你要跟我掰腕子?”
“不不!只是显得亲切。”
“自打你上了太学,我夸过你没有?”
“好像,夸过。”
“看来是昧着良心说了不少话呀!”
季牧咂咂嘴,“老师一直都是鞭策,从未夸过学生。”
“那这次是要夸夸!”韩富终于接到了话茬,“如果是建在汀水那块被老文童们搞得一团酸的破地方,我今天来都不会来!你要是不与州府争取,以后别跟人说你是我的学生!云州人靠水说话,太丢人!”
季牧本以为是大拇指,结果却是一根食指,胖蜻蜓点水似的对着自己一通指。
“老师夸得好!”
“山就不一样了,山才是云州人的襟怀,汀南只配让文人吐酸,登高才是云州的格局!建宫山上,脚踏千刃、头触苍穹,小牧,你选了这块地方、有胆子这么搞,比一切花里胡哨都强!这就是云州!”
季牧不知怎的这心里就挺澎湃,这个人说出这席话,就很不同。
“老师,好辞藻啊!”
韩富白了他一眼,“建宫云西道之北,你小子功力是涨大发了,要我来选我是想不到颐山的,不愧是我的学生!”
“那老师定知我难处所在了。”
“其实你选了这个地方,其余的都是锦上添花,但吴凌秋啊岳子昂啊还有那些商家都只能算小花,我这有朵大花!”
“是盛开一下子,行宫就绽放了吗?”
“你说的那是天花!”这话一出,韩富赶紧呸呸,随后拧着三角眼瞅着季牧,“怎听着,不是很需要我?”
“需要需要!”季牧赶忙伸出手托住韩富手腕,“老师请讲!”
“步千古、吴凌秋、栾千树这些人适合装点,对行宫内部进行打造,杜集、岳子昂、黄尊石这些人都要先依附于形,你现在缺的就是一个形。”
“精辟!”
“云州有很多营造师,太学有之、州府有之,但工学来说鲁吉非营造出身,州府营工署规划房子不出问题,但行宫未必能如愿。况且,得配得上今晚上的那些人才行,不然参差造物,挑剔者一眼便得!”
“精辟!”
“所以我给你带来了一个人!”
季牧嗖的把手撤回去,猛然四处看着。
韩富咧咧嘴,“在我心里!”
“老师,不知是哪路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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