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秋。
恼人的风又烘又燥,仿佛可以顺着面庞吹进肺腑,喘着粗气也解不得内心的热。这么早的时节,墙角就堆着劳什子的落叶,说干瘪它却飞不起来,说湿润却在地上抖个不休。
离白妃街三里多的样子,吴凌秋送了季牧一套宅子,云都也算有了一座季宅。这宅子对季牧来说乃是一大惊喜,他虽不是什么考究住所的人,但也不难看出这里面诸多的用心之处。
月石风铃悬廊、秋知轩艺遍处,甚至还能窥见几分孟老的手笔,大大的匾额大大的字,恨不得柱子上也来几笔黄公体,一看黄尊石就没少参与。
从前季牧在云都飘忽不定,现在终于有了安身之处,但他同时也知道,这宅子一天都消停不了。季牧住进来的头一天,就走了足足一整天的礼程,当年大西原在云都开业都没有这么多礼。
纳礼、设宴,一直折腾到午夜,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季牧长吁一口气,缓步来到院子中,之前会客十几杯,酒意正酣却无人,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月是好月、圆是真圆,青衫一壶酒、诗从如绣口,可季牧不是个细腻的人,抬眼一看,真的好圆。
急促的脚步声陡然传来,季牧侧头一望,你说人间几多美,梦到佳人舔舔嘴,立在那廊道口的赫然就是施如雪!
看到石桌上的一壶酒,施如雪也是诧然,“大头家、大东家,您也会深夜买醉?”
季牧咳了咳,“迎来送往,酒却不盈,再说如此月色,岂能浪费。”
“还好有生意栓着你,不然八成要是酒鬼。”
施如雪一边嗔着一边坐在季牧面前,季牧起身要去取杯,施如雪却抓起酒壶对着喝了起来……
“拿酒便是。”
等季牧回来,发现那酒壶早已放在了地上,微微凑前一嗅,季牧立时一笑,“大小姐,你这也是来找酒的吧?”
“胡说!我根本没喝!”
“酒气可不会骗人。”
“你都喝成这样了,还分得清酒气?”
“你看,这就是承认了。”
施如雪白了他一眼,“云雪这一路好生漫长,我坐在马车上总不能一路跟个木头一样吧,不找点事情做如何是好。”
把好这口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季牧那是半个头都摇不出来。
“我看你怎么愁云密布的?”
季牧挠挠头,“也不知是怎的,就觉得整个人很沉重。”
“你这种叫大商多虑症。”
“大商多虑症?”
施如雪煞有介事点了点头。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呀,大商还多虑最后成了病!”
“没说一样,照这么来天底下的病可多了。”
施如雪微一笑,慷慨的月光恣意铺落,染得那长发就像如波御澜。一凝一笑之间,好似一颗玲珑在天地间旋转,那种透彻、那种澄澈,好似画师随意泼了一笔,回头看去,有间有隙却不饱的绝世美感。
还有她的那双眼睛,一边洞彻万千,一边湛于眼前,似是一处可以藏起自己的洞天,任它外来无穷扰、心有明媚不能扫,细想来竟与鸿云馆初遇时一般无二。
“在看什么?”
“看……”
哎呀!
季牧只吐了一个字,就见施如雪猛一拍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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