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平滩北十里有一个渔镇,六湖商会在此地接待来自各州的头家。
章记大碗鱼、南生木桶鲜、蟹家坊、蒜泥虾……一条街上,沧州最有名的招牌食铺齐至。
值得一提的是,此来不止云贺雪三州,天元四州商号来的也不在少数。此等盐事,六湖商会自是广邀天下商号,至于天元之商来不来、来多少,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当晚,六湖商会设宴,鲜少露面的蒙枭坐主座,左右六位六湖商会的副会,这六位副会有五位是做鱼米生意,六湖商会的单一且强势可见一斑。
晒盐之法乃是创举,六湖商会自然要在众多头家面前展示一手,这里面并不怕“偷师”,六湖商会占据地利,别人仿也仿不来,甚至六湖商会不开口,晒盐之场只能是望平滩这一处。
季牧看过这一套流程,加上有六湖商会这样的后台,立知此事可以做大做响,鱼米之外,沧澜商界多了一把重剑。
盐铁官营,盐一定是国家的,这是做一切的前提,但这不代表宇国没有盐商,它的具体流程是这样的——
盐民组织食盐生产,宇国统一收购,然后加价卖给盐商,盐商将盐运输到指定的地点出售。其厉害之处在于,宇国控制了货源、掌握了批售环节并削弱了盐商的盈利,增加了宇国的财税收入。
此间律令极为严苛,盐商丝毫不能有错差,运销食盐不止要缴纳盐课、领取盐引,还必须到指定的盐区购盐,再贩往指定的地区销售。
六湖商会得了晒盐之法,那便意味着食盐产量大幅提升,本身就意味着税收的增多。接下来的操作很容易想到,六湖商会必会雇佣大量盐民从事产盐,由此采盐成了集中规模运营。法在六湖商会手中,但这绝不会成为筹码,它只会变成下一步的台阶。
盐被国家收购之后,加价卖给盐商,六湖商会本身就是巨商,一旦省去这中间环节,岂不就是产盐一个价、贩盐一个价,把这中间的差价给到国家,产运售一条龙,这不就是六湖商会一家的事了?
盐税最重,六湖商会怎么折腾,获利都无法和鱼米相比,但此举为何是一大变局?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名。
所谓帝商,不是赚皇室的钱,而是帮皇室赚钱自己得点油水,帝商帝商重在帝之一字,这是千百大商都不能比拟的头衔。
金玉元因虞子贡成为帝商,数百年来把持着宇国的很多矿山,其中很大一部分利润归了国库,但金石毕竟是天下溢价最高之物,金玉元一边满足了国库一边又能自己赚得盆满钵满。
虞子贡为天下人所记、成橡树山之尊,根本还是在于他的“盐铁改制”,但世事总有很多讽刺,他一手建立的盐营之事,最终却被虞氏的死对头利用起来。
这所谓的“盐举共襄”,六湖商会是给天下大商看,也是给沧澜州府、宇国皇室看。在场之人根本不用操心六湖商会后续的运作,这不是一家两家的事,而是一个沧澜世界的利益共同体,他们既受州府的指引,也能在高调低调之间让州府深以为然。
管清坐在季牧的旁边,以一种近乎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季牧,他所想到的事,数一数那已是过了十五年了。
那是太学的一次面考,正赶上去太学,韩富便让自己做了考官。
回想起来,那时和季牧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在管清眼里那就是个口不择言的神棍,而现在再想当年的话,品一品、细细品,你会发觉这个人能把商事做成如此格局,仿佛已经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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