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六年早春,盐举共襄事毕,西北商盟各大头家返程。
季牧并未回云州,而是沿水路北上大都,将商集一事托付管清与郭二虎。
来到大都之后,季牧约了一人,正是贡字号做陶具的老苏。
老苏名叫苏胥,在所有贡字号中有很高的资历,与贡礼监诸多接洽也是基本由他来做。说起来,当初红顶娥眉翻船、大西原被状告魇邦,这里头苏胥跑前跑后出了不少力,与文岐诸多事他也都知晓,是整个贡字号中最值得信任的人。
季牧与他接触不少,这个人平素看来像个和事佬,时而唯唯诺诺,但贡字号人人都敬他三分,岂是把事情做滑了这么简单。
此见苏胥,季牧做了些准备,知晓此人喜茶,专门和施如雪借了一种茶。
照面落定,苏胥一见此茶也是面露惊怪,不得了啊,这可是苍梧游啊,十大名茶占一席。早些年天元沧澜为争此茶的售卖打得不可开交,最后谁也不妥协,所以北面叫苍梧游,南面叫沧梧游,乃茶界一大美谈。
再看去,茶壶皱皱巴、茶杯疙疙瘩,一整套都全活了,陶州人对器物极敏感,苏胥这一看,更觉这场子用心了。
不过用心归用心,谁还不知道个见人下菜碟的道理,在商界,见人下菜碟不是什么贬义话。拿出来的什么,就代表此事有多重要,俩人啃馍你跟我说咱要收拾天下粮仓,像什么话。
“这年节刚过就见季头家风尘而来,不知是出了什么大事?”
“没出什么事,此来是想和苏老商量一些事。”
红中生青锋、俯首可观眸,进口微微涩、入喉几许甘,甘绕齿缝间、再余几分涩,这甘涩之间的辗转奥妙天下只有苍梧游了,苏胥饮了一口便适时回了回味,“能与季头家谈点事情,无论何事乐意之至。”
季牧道:“贡字号百余家,落在九州遍处,说出来大家都认,但自始至终都不曾真正进入商界的范畴。无论大商还是小商,见到贡字号不是绕就是让,撑起了贡字号的威严,却没有什么气势。”
苏胥点点头,“季头家的话我明白,你是想把贡字号拢到一处,让它成为一股融入商界的力量。”
“没错,贡字号呈贡品,大家的宗旨相同,这便有了拢合为一的基础,为何要是百余多的贡字号,而不能成为一个贡品堂?”
苏胥沉了沉,“贡字号都是老号子,有些甚至是宇国的第一批商号,此事从前多人想过。这里头最大的难题是,澜水一处汀岸产着贡品的鱼,棠州最北的山坡上结着贡品的果,离了这片水土就起不来贡品,如何成立一个贡品堂呢?”
“苏老,如果这般去想,除非把九州变成拳头大。我想的是,位置并不重要,打响贡品堂的招牌更为关键。”
这下苏胥凝住了眉头,“不在一起如何拢在一起?你要成贡品堂那最起码得有个堂,货来自天南海北,坊子一步不能移,总不能嘴上喊吧?”
“坊子不能移,但堂可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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