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都季宅,季牧有了这套宅子的第一个管家,季牧称他“陈叔”,此人是陈崖的叔父。季宅的管家比天下九成的管家都轻松,因为管家一年能见到季牧的时间,不比一年里节日的日子多多少。
这日,季牧刚回到宅子里,陈叔便火急火燎走了上来。
季牧一脸疲态,“陈叔,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您也早些休息。”
陈叔这火候给怼回了半路,刚要说话却见季牧已经大步往厢房走去,只好自己嘟囔起来,“九云城那边传来了信,说他希望能见东家一面。”
季牧转过身来,“陈叔,不瞒您说,自打来云都我每日都在见人,实在是难以顾及,能推了的您就帮我推一下。”
“可近来抱恙、卧床不起,实是不好推辞。”
“该推就推。”季牧实是太乏了,别说脑子不灵光,手脚都快不受使了。这些天车轱辘转,见完了人还要处理大西原、贡品堂,一遭一遭的消息纷至沓来,让人应接不暇,这一想,所有的好日子都是在西部。
“韩院长他……”
如此懵怔的季牧听到这三字,立时双目圆睁,“你说谁?!”
“太学商学院院长,韩富。”
“老师他怎么了?”
“韩老抱恙多日、卧床不起,九云城不断来信,说想见东家一面。”
季牧喉咙一动,猛地咽了一口唾沫,“陈叔,备车。”
一路上季牧忐忑难安,大吸一口气而后嘘着嘴,手扣着手不停地搓,“师傅,能快点吗?”
“东家别急,我到前面换换马,明天下午差不多就到了。”
“好、好。”
由来只知风花雪、不谙出末头顶月,季牧这时才觉得,韩富已经是个六十大几的老人了。商之一事,季牧永远都知道,是谁带了路、是谁搭了台,如果没有这位老师,一切都是如果。
说实话,这些年里的见面少之又少,季牧南一头北一头,这桩子没完那桩子又起,十几个年节连回西部一趟都是屈指可数。但不见面不代表不灵犀,他甚至觉得,他的这位老师有通天之能,季牧自问有些格局与领会,但只要出现在韩富面前,他从来都是一副虚心的学生模样,并非全什么师生之礼,而是这个人的话,是真的“大话”。
季牧更是知道,韩富是一个心有商志的人,可人之一生际遇何料,赶上了凰初四杰的不二之争,寥落不甘还是失势都是一瞬间的事。他的诸多失望与期望,可能都牵在自己身上。
季牧不敢想象如果这世上没有韩富,即便自己再强,他都觉得那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盾,那人有奇思妙想、有怪招乱举,有他的天与地、大和小。但季牧同时也知道,总有一天韩富会离去,待那身后空空时,再退又将退到哪里?
天下万千商,靠脑袋戴盔闯出来的有几个?归根到底还是思量与构划。
季牧一夜没闭眼,天亮时掀开了车帘,“师傅,总也到了九云地界了吧?”
“到了到了,这一路都给您赶着呢,最早正午就能到,您多歇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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