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色的脸终于活泛了,一旁的紫薇颇是心惊,倒不是因为她这师兄的情绪变化,而是旁边这位大叔好生厉害,不管什么人,明敞的、痛快的也好,深秘的、沉冷的也罢,这人总能三言两语就把对方拽进自己的节奏。
别看这基隆多一副水手扮相,他可是紫薇见过最高傲清冷之人,此见之前她还满心忐忑,生怕基隆多让季牧难堪。
“先生,可这原料区隔容易,让香国人领会起来却难之又难,定品之事如何步步操持呢?”
这时季牧却看向了紫薇,“香尊的永恒系列,主体正是名贵原料,为防阿云索之事,我将此七香纳在自己名下,现在反而成了可支配之人,香尊见谅。”
紫薇笑了笑,“人在便可有新香,我这藏香一事被你完美解决落得一身轻,就当是谢礼了。”
基隆多见紫薇如此毫无罅隙,内心更加定了几分,这一来,别看屋内区区三人,真有可能把这香界素来的规矩破它一破!
“如若香尊同意,这永恒系列便可作为大师的一大助力,再将你手中之香加以遴选,越是原料珍贵越能大显身手。”
“可是定品乃需权威,什么是最好、什么是次之,这需要一次莫大的宣扬,不然岂不成了自娱自乐?”
季牧点点头,“说千道万,大师先要拿下的是此次竞逐,只有成为三大香行之一,才能一口唾沫一个钉。此次变故并非百雅香与斓阁香亲为,说是天上掉馅饼也不为过,他们的实力还是从前的样子,大师尽全力便是变天之时。”
基隆多的意志被这一席话挑得更加炽烈,正如紫薇所言,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彩云香一倒又有强人相助,他不相信日后还能遇见这样的机会。
“后续路数,先生已然想好?”
“宇国人从商最是讲究底子,有了底子才有场子,场子是帮底子说话,所以先不要去想场子。”
基隆多一时觉得满心明了,一时又有点一知半解,这种感觉端的奇特,就好像一会儿觉得他全盘托出,一会儿又纱幔在上。
……
夜很深了,季牧一个人靠在木屋的墙上。
自打来到花香海他便没有喝过一口酒,眼下有些事终于息了的时候,他忽然想喝上几口。
从床下拽出来施如雪给他备的那一箱醉玲珑,第一瓶还没开,季牧就有些泪眼朦胧。
醉玲珑啊醉玲珑,这一种小小的壶酒贯穿了他们二人的相识、相知、相濡以沫。过了今夜,就整整两年了,即便是很倦怠的那些夜晚,他也会打开窗子看看月、听听风而后再睡去,世间只有一个月,它能照见自己便也一定能照见如雪和初云凌云。
季牧的内心有时颇是烦乱,开船出海何尝不是一种被迫,那些把自己捧得极高的人,归根到底就是要让自己摔得更碎。
何时归去,自从来到这里,季牧便无时不在想何时归去。可要是回去陷入一片泥淖,便正中了他人之意,要是回去一片超然,那又不知还要多少时日。他已经在竭力往前赶,可这里面诸多的节奏绝非一个外邦人可以把控。
记得那九州游志的时候,施如雪便说自己开始瞻前顾后,眼下的季牧却不再去想什么瞻与顾,满心的都是思念。这些年来,辉煌有之、盛举有之,带起来一个家族,积起来无尽财富。但统领这一切的季牧,并不是个什么超凡出尘的人,他也是凡骨肉身,他也有不能罢然。
人之一世怕的不是丝丝点点,最让人不能逃逸的是积累,真正通透的人不在商界,从商的人甚至在躲避通透。
当当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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